灾难中诞生的机会

西非埃博拉疫情给百姓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也给科学家创造了独特的机会研发“武器”对抗下一次暴发。2014年夏天疫情暴发后，科学家开始在利比里亚、塞拉利昂和几内亚三个疫情最严重的国家紧急测试疫苗和药物，希望能解决临床问题，把科研成果尽快发表在知名医学期刊上，从而控制疫情，指导今后的防疫工作。

然而事与愿违，这一切并未发生。

唯一的成果

到目前为止，在西非开展的十三项临床试验中，仅有唯一一项得到了明确的阳性结果，那就是针对默克公司的埃博拉疫苗开展的临床试验。该试验由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领导，试验地点是几内亚。2015年夏天发表在《柳叶刀》上的期中分析表明，这种疫苗能有效预防感染，未来很可能派上用场。

失败原因分析

其他十二项埃博拉研究都是虎头蛇尾、草草收场，没有得出有意义结果，难免被医学期刊拒之门外。主要原因有以下几点：一是招募的受试者人数没有达到预期指标；二是有幸招到了人，但没有采用随机对照试验（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RCT）的设计方案，结果无法在顶级期刊发表；三是厂家不配合导致试验无法进行等。

一、招募失败

① 临阵磨枪

有些人责备WHO在埃博拉疫情中没有发挥应有的领导力，把所有的社会力量调动组织起来。其实，这里面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因就是疫情暴发让全世界始料未及。等到要做埃博拉疫苗试验了，连有效性测试都顾不上就匆忙招募志愿者进入Ⅰ期临床试验。设计方案、申请审批、筹备物资等等所有过程都在耗费宝贵的时间，由此错过了最佳招募时机。

② 疫情缓解

大多数埃博拉试验都在2015年春末开始，此时埃博拉患者数量已经大幅减少。一些科学家准备测试埃博拉幸存者血浆疗法，结果在利比里亚只招到了6个人，在塞拉利昂只招到了4个人，让人哭笑不得。在几内亚进行的一项β-干扰素试验只招到了9个人。葛兰素史克公司开发了第二支疫苗，原本计划在利比里亚招募9000人进入试验，但最后充其量也只能找到500人。

如今，埃博拉疫情似乎已近尾声。利比里亚最后一次报告病例时间是2015年11月，有3例，而塞拉利昂和几内亚最后一次报告病例分别在2015年9月和10月，估计以后也不可能招募到埃博拉疫苗受试者了。

二、设计失败

有两项在几内亚开展的治疗试验很幸运地招募到了足够数量的受试者，本来有希望得到科学的好结果，但败在了设计方案上，导致最终结果不明确、难以解释，也难以在医学期刊上发表。

一项试验在4个埃博拉治疗中心招募了200多人，评估法匹拉韦（favipiravir，日本产的抗流感病毒药物）的治疗效果；另一项试验招募了100名左右受试者检测埃博拉幸存者血浆的治疗效果。然而，两项试验均未按传统设立空白对照组，而是不约而同地把“历史对照”拿来比较。这样处理是有问题的，因为埃博拉患者的生存率因时间地点而异。

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的首席科学家Luciana Borio说，这种没有对照的研究弊大于利，“让我们对模棱两可的数据没有把握，不知道这些疫苗是好是坏，还是不好不坏。”

法匹拉韦试验的负责人Denis Malvy解释道，RCT方案让对照组的受试者与治疗机会绝缘，几内亚的监管机构和当地居民都不同意。他任职于法国国家健康与医学研究院，把外界的批评看得很淡，因为他追求的并不是非常正规的有效性数据，只要能看到一点苗头就已经心满意足。《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以非RCT设计为由拒稿，建议改成300字的读者来信，Malvy对此一笑置之，转投《公共科学图书馆·医学》（PLOS Medicine）杂志。

同样被《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拒绝发表的还有英国牛津大学Peter Horby领导的一项埃博拉药物试验，理由是结果不确定。他们的新药靶向埃博拉病毒RNA复制。试验从2015年3月开始，6月份结束，因为期中分析未发现药物有效。“我们努力公布试验中的有用信息，而不是明确结果。”Horby说。

三、组织失败

抗埃博拉病毒药物brincidofovir的临床试验在2015年1月启动，可惜才招募了4名患者就被迫终止，因为药物厂家突然叫停。Horby是试验负责人，他也一头雾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排除万难投入了大量的资源、时间和心血。”Horby说，“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应该就这么算了。”

四、不明原因

塞拉利昂的科学家在2014年秋组织的一项临床试验后来杳无音讯。当地负责海外临床试验的专家Wiltshire Johnson在2015年5月透露，该试验给44例埃博拉患者输注了埃博拉幸存者血液，最终有33例活了下来。然而，这一结果并未发表，试验方也未曾出面解释，甚至连WHO也毫不知情。

最后的希望

2015年2月，在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的支持下，ZMapp的临床试验在利比里亚开展。ZMapp由3种单克隆抗体混制而成。临床前研究显示，24只感染了埃博拉病毒的猴子全部被ZMapp治愈。两名在西非工作的美国医生在感染埃博拉病毒后也被ZMapp治愈。

目前，这项研究已经纳入了70例患者。因为它按RCT设计，所以实际用药者只占一半。专家小组已对试验结果作了些初步分析。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的专家Clifford Lane表示，期中分析很难得出什么结论，但他很有信心，即使最终结果没有统计学意义，也至少能体现出治疗有效的倾向。想想一年多前大家对ZMapp寄予的厚望，Lane的预测已经够低调了。

(作者：曹喜华、高石)

参考文献：Science 2016;351: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