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面向消费者、网络营销未经证实的干细胞干预行业的增长已经变得不可忽视。不论是在国家层面还是国际上，目前急需采取有效措施来规范这一领域。尽管目前还缺乏良好设计的试验研究来证明干细胞疗法的有效性，但是干细胞疗法的供应商还是积极地推广干细胞用于各种各样的适应症。这些应用最先开始于国际生物医学研究和开发领域的外围，但是干细胞疗法的供应商们已经在包括日本、澳大利亚和美国在内的一些主要全球市场取得了进展。科学和医学团体、政府部门和媒体对干细胞疗法的风险警告，并未放慢该产业的全球化扩张进程。这一产业的成功会对患者的健康和医疗市场的健全性产生不良影响，会对合法的生物医学事业产生潜在的影响。它还提供了一种令人不安的一瞥，让人们看到其他新兴生物医学技术（如线粒体替代疗法和基因编辑）的前路会是如何。

      基于干细胞的干预疗法需要以科学的证据为基础，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在这方面所做的努力也不是徒劳的。德国当局成功关闭了一家私人诊所，该诊所主要对海外的患者推销干细胞治疗，但是这一行动也是在报道了数例严重不良事件（包括一例婴儿死亡）之后才采取的。中国卫生部已经在遏制干细胞产业方面迈出了巨大的一步，之前有数以百计的诊所在网上宣称可以进行干细胞治疗。最近，意大利Stamina基金会的争论的解决方案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例子：学术研究者和监管部门成功地反击了一家高度宣传未经证明的干细胞疗法的供应商。在这个案例中，该私立基金会积极地推销所谓的间充质干细胞疗法的治疗用途，并围绕患者的权利和需求，争取一些媒体和利益机构的支持，以加快对干细胞疗法进行测试和批准，这引起了国家的关注。经过数年的公开辩论和科学审查，“Stamina方法”被卫生部的专家小组一致拒绝，并认为不值得进行进一步研究。这是一场重要的胜利。Stamina 基金会的案例使人们了解到这些未证明的干细胞疗法的供应商是如何利用和操纵公众的情绪和错误观念的，以及科学家和临床医师如何帮助媒体和公共政策进行表述。通过获得来自国际科学组织的支持，并通过传统媒体和社交媒体与公众进行接触，科学家有能力将支持伪医学的国家政策转变过来。

      从这个角度出发，澳大利亚悉尼大学皇家阿尔弗莱德王子医院的Rasko等人利用了大量的文献，对直接面对消费者的干细胞疗法市场的增长和特点进行了描述，这指出了一些关键性的特征和挑战，有助于通过广泛的努力来规范这个行业。他们还研究了过去一些成功打击不成熟商业化的干细胞疗法的经验，以帮助国家和国际对这一现象做出协调的应对措施。

界定问题

      网上的干细胞治疗营销是在卫生领域的不断增加的直接面对消费者的营销活动的环境下发生的。医疗产品和服务的直接面对消费者的广告反映了卫生领域的日益商业化和以消费者为导向的特征在不断增加。网络和社交媒体的发展为批准的和未经批准的疗法的营销提供了新的渠道，使厂商有能力将自己的产品推广到全世界，这放大了在全球市场执行国内法律的困难。评论家提醒道，这种无中介的药物广告形式或许会逃脱常规的监管，会给大众提供不可靠的或不完全的关于疗法风险、获益和替代疗法的信息。

      许多专业组织，包括细胞疗法和干细胞研究领域的最大的国际性学术组织，已经采取了阶段式的方法来判定干细胞疗法的有效性的证据，以证明临床常规使用干细胞是合理的。这些方法认为，应根据独立的、随机对照的临床试验结果来做出决定，这一观点与循证医学的标准大体一致。然而，研究设计和证据标准是不断演变的，认识到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并且关于支持临床应用所需的证据的性质和质量也有多种观点。因此，不可避免的，在“科学支持”与“庸医”这两极之间存在灰色地带。尽管如此，在进入广泛的临床应用之前，仍然需要对新的基于干细胞的干预疗法进行仔细的评价，以确保有效性和安全性，这也是与生物医学研究和开发的最佳实践相一致的。新疗法的传统临床转化所涉及的步骤包括：令人信服的科学原理，定义明确的、经过验证的体外处理标准，大量的来源于严格设计的独立的临床研究证明安全性和有效性的证据，以及来源于这些研究的信息告知临床决策。

      基于干细胞的疗法的分类是在多样的、可能不兼容的国家监管框架下进行的。许多国家已经将使用人源细胞和组织的疗法定义为医疗产品，这需要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FDA）或同等权威机构（如欧洲药品管理局）的监督。其他国家，包括澳大利亚和日本，则允许临床医师在医疗过程中对使用自体的细胞进行自由量裁。然而对于大部分国家而言，并未对干细胞疗法的临床应用给予明确规定。基于细胞的干预疗法或许可被归类为“产品”，这些“产品”受到国家监管部门的监督，或者归类为在医疗实践范围内进行的“操作”。这些不同的监管理念直接影响着干细胞在不同司法管辖区的广告方式。

大肆宣传的信息

      迄今为止，大部分关于干细胞的报道都充满了毫无根据的乐观情绪，无论是从潜在的临床受益方面，还是干细胞疗法作为常规临床应用的时间方面，都是盲目乐观的。这些积极的信息被一些厂商放大，用来推销未经证实的基于干细胞的干预措施。实际上，目前“干细胞”一词已经被广泛用于承诺永葆青春、返老还童和保持健康，以及用于化妆品、膳食补充剂和运动产品的品牌推广。如此夸张的宣传和应用，不仅会增加对弱势患者及其家庭的剥削，还会给患者健康带来损害。从长期来看，这种未兑现的承诺可能会使再生医学的研究和开发声名狼藉。与干细胞应用的大肆宣传类似，未证明的干细胞干预疗法的供应商常常在其营销信息中展示科学合理性的“标志”。这些“标志”包括：发表在期刊上的文献，其同行评议很弱或根本不存在，以及公共数据库中注册的“受试者付费参与”的临床研究。这些“标志”对于专业人员而言，判断其真伪都有难度，更不用说让患者来判断这些证据的合规性。干细胞疗法供应商对该疗法有效性和安全性的歪曲解读或许是建立在大众媒体和研究刊物对该领域科学的夸大解读之上的。媒体可能不加批判地报道干细胞疗法的有效性，然后，这些文章被重新发布在临床网站上，被社会媒体所引用，以及被使用在众筹之中，从而进一步巩固大众对干细胞疗法的期待，并引起了患者的注意和好奇。然而，基于干细胞疗法的有效性的推定并不是简单的媒体的事情，研究结果的发表、取得专利、推广和商业化的压力，以及确保未来研究的资金的压力，都导致了干细胞科学的大肆宣传。

监管的混乱

      在近数十年中，国家监管部门一直承受着加快医疗用品药品进入市场的挑战和压力，甚至被要求在完成严格的临床试验之前就允许药品进入市场。这或许会降低政策制定者、患者群体和监管部门反对未经证实的干细胞干预疗法的市场推广的意愿或能力。例如，面对来自厂家和患者积极分子的强烈要求，美国FDA正在审查关于人源细胞和组织产品的相关法规。这正值美国大部分州通过了所谓的“有权试验法”（Right-to-try Law），后者削弱了联邦政府对于产品出售给绝症患者的监管，使得绝症患者更易获得试验治疗，并且新颁布的联邦21世纪治愈法案（21st Century Cures Act）纳入了加速细胞生物制剂的审批的条款。虽然医疗放松监管可能促进患者获得干预措施，但对患者的健康和经济福祉也伴随着相应的风险。

行动起来

      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呢？Rasko等人建议建立一个合作模式，即国内和国际的利益相关群体能共同努力。在各自的国内环境下，利益攸关方组织可以通过倡议合适的法规和准确的媒体报道，并可通过支持监管部门来做出贡献。他们也可以在开发国家指南方面发挥作用，以保护患者和人类研究的受试者。这些指南对那些尚未规范临床试验和人源干细胞产品应用的国家显得尤为重要。类似地，来自国际的干细胞研究和医学机构对法规的建议也可能对目前各国法规系统产生重大影响。国际监管方法不仅需要制定统一的医药产品或商业化的准则，还需要通过国际间的合作使这项准则真正有效。具有广阔的视野和权威的全球机构，或可最好地促进共识的建立，从而协调各方不同的利益。目前国际上对小分子药物和生物技术的监管已经形成了广泛有效的共识，然而对于细胞疗法仍需要进行国际协调。在医药领域中，国际协调委员会（International Council for Harmonization）已在制定和颁布全球药物质量标准方面取得了成功。对于干细胞和再生医学领域，也需要国际方面做出类似努力，以减少各国多样的干细胞产品监管系统的异质性和不相容性。此外，世界卫生组织可通过制定人源细胞和组织的临床应用的指南来做出贡献，以及可建议各国探索制定当地的临床实践标准。健康市场的全球化，以及围绕干细胞研究和应用的特殊紧张情况，使得全球统一规范成为一项巨大的挑战。然而，如果不采取统一立场，其代价可能过高而难以承受。期待通过国内和国际间的努力，早日规范干细胞疗法市场，切实给患者和社会带来益处。

(作者：包丽霞)
参考文献：Science Translational Medicine 2017;9:eaag0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