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餐馆老板的侮辱之后，觉得自己真正地体验了美国社会
经历了快餐馆打工，丢了自行车，受了餐馆老板的侮辱之后，觉得自己真正地体验了美国社会。这时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及科研上，不久就拿了几个基金，长了几次工资，发表了几篇文章。工作稳定了，生活也好起来了，我终于可以听着早新闻，开着车上班了。那辆破自行车，随同那双紧盯着我的眼睛渐渐地消失了。
小郎虽然比我小，但早我2年来美国，我们称他为前辈。一次为小郎搬家后，他按规矩请大家吃比萨。我把自行车、快餐馆、电线杆的故事讲给朋友听，换来了一阵大笑，之后是长久的酸楚。他们安慰我，“我的一个朋友在餐馆打工，赶上移民局大扫荡，被抓后，驱逐出境”“在芝加哥骑自行车，没被抢被杀就算幸运了，你丢了一个祸害”。中国人“塞翁失马”的自嘲，让我们把坏事变成了好事，把忧伤变成了快乐。
送比萨的危险
“送比萨就没有那些破事”，魏杰发话了。他是北医1980届的学生，比我早来一年，因为体重超过200斤，大家都称他为胖子。早就听说他送比萨发了点小财，虽然开的是一辆美国大破车，但最近买了新的VCR（盒式磁带录像机）、电视机，还配上了手机。我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集到了胖子身上。“送一趟比萨店里给1美元，但可以从客人那里拿小费，我最多的一次拿了10美元。”我们睁大眼睛听着，“我一天可以跑20趟，加上小费，每天能挣100多美元。”“在哪里？”“我们能去吗？”曾是北大荒知青的朋友陈勇（老壳）和我的同学小熊迫不及待地发问。“很简单，但要有车。”“喔”，老壳和小熊一起看着我：“我们去试试？”
小郎早就有车了，并且是最高档的丰田二手车。我的那辆本田雅阁二手车是花了6000美元的，据说是芝加哥数一数二的“新车”。说干就干，第二天，我们找到了胖子工作的比萨店。那个店是意大利人开的，没有堂吃，巨大的厨房布满了烤箱，像当铺柜台一样高的台子横在厨房门口，台子后面站着几个蓄胡须的意大利人，他们传递着盒装比萨，接听着订餐电话，并回电核对每一个定比萨的地址。台子对面是几排长条凳，20几个年轻人坐在那里，等待叫“next”（下一个）。
胖子把我们介绍给站在台后的一个意大利胖子，他看了我们一眼，递上了一张复印地图。还警告我们，这个地区是墨西哥、黑人、白人的混杂社区，大部分是好人，但要小心，一旦发现情况不妙，带着比萨回来，还可以拿一元钱，但丢了比萨，就没钱了。我们拿好地图，加入了排队系统。
“Next”，轮到我们了。在谦让之下，小郎先走了。“Next”，我和小熊及老壳领取了地址，拿上比萨，小熊看地图，老壳找路，我按他们指引的方向开进。芝加哥的路比较好找，每个街区之间均跨越100号。第一个目的地顺利到达，递上比萨，拿到了50美分小费。我们无比兴奋，共同选举老壳保管小费。回到店里，我们掏出三美元，买了三大扇比萨，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至今，我还经常会回忆起那香喷喷的意大利肉球美味。“next”，随着店员的呼叫，我们再次拿到地图及比萨，冲向汽车。
“向右”，老壳急切地发着指令，“再向左”。我意识到，我们进入了黑人区，路边的公共住房前，每隔十几米便摆放着一个大桶，桶内燃烧着炭火，数个黑人围着大桶取暖，他们用呆滞的目光注视着我们的车。“快过去”，随着老壳的声音，我毛骨悚然，猛踩了一下油门。“应该到了”，我们看到了这个街区最后一个门牌号，按推算，地址应在下一个街区。但当我们靠近街口，都惊呆了，整个街区没有一幢建筑物，在街旁的人行道上，孤零零的竖着一个公用电话亭，从后边闪出几个黑人青年，向我们靠近。“掉头，快跑”，老壳将身体缩下，敲打着我的座椅。我打了个漂亮的U-turn（回转），向反方向狂驶。从反光镜中看到那几个年轻人追了几步，放弃了。
深夜，我们将所用的小费及工资凑在一起，大吃了一顿。成功脱险的故事，成为夜宵的胡椒面。
我决定放弃送比萨
按约定，在第二天我们再次来到比萨店。几辆警车停在外边，氛围显然不对。经打听得知，一个同我们一样的司机，在敲目标地址大门的瞬间，主人用枪将他的脑袋打花了，当场死亡。联想起前一天的险情，我们浑身发颤，一致同意静下心来，商量一下对策。
我决定放弃，但为了帮助小熊继续送比萨挣钱，我同意借给他1500美元买车，老壳也决定继续同小郎一起再接着干。作为朋友，我劝他们只在安全的区域内活动。不久，我听说他们都买了新电视，老壳换了“新车”。一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了警察电话，让我去急诊室。小郎因抢时间，快速起步抢绿灯，被来自左边闯黄灯的车从侧面给撞了，昏迷了几分钟。再不久的一天晚上，我再次接到警察电话，让我去接小熊。小熊很沮丧，他在开车时看地图，一头撞到前面的大林肯，他的爱车当场报废，被拖车公司出价100美元收购了。慌乱中，还将比萨忘在了车里。我安慰他，买车借我的钱不用急着还。
五年后找回失窃的车
再过了五年，我接到了老壳的电话，他请我带他去警察局。原来，五年前的一天，当他从比萨店捧着比萨出门时，找不到刚买不久的车了。报警之后，杳无音信，他遂即借钱买了“新车”。近日，警察扫毒，从一个毒贩手中没收了一辆车，根据发动机号，通知了五年前的车主老壳。毒贩为那辆车进行了改装，还装备了GPS及卫星收音机，一估价，竟然超过了原值。小郎、小熊及胖子“酸酸地”看着老壳的车，每人上去狠狠地踢了一脚，老壳眯着小眼睛，开心地笑着。
后记：
小郎获得博士学位，并顺利通过医生资格考试，完成了住院医生训练，现在美国惠氏公司任医学总监；小熊获得博士学位，并顺利通过医生资格考试，完成了住院医生训练，现在美国成为麻醉主治医生；老壳仍在芝加哥Rush医科大学儿科任职，并同他的导师成立了公司，发展新药及提供生物技术服务；胖子通过了美国计算机网络数据库管理员资格考试，现在美国某保险公司负责医疗网络维护，据说，他业余时间还在送比萨。
（作者：肖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