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乡
2011年09月号
医学进展
医生日记

安哥拉救援记(三)

    上次讲到虽然作者得到了中国医疗队的支持,并最终找回了自己的专用手术器械,也解决了麻醉问题,但由于中国医疗队所在的罗安达总医院骨科主任不同意在此手术,最后还是不得不把病人送上回国的飞机。

——归心似箭

    5月27日星期四,早上七点NINO就来酒店接我去罗安达军队医院,这家伙从来没这么积极过。病人情绪不错,可能是即将回国的缘故,上救护车前我从心理上给他强烈暗示:“路上你肯定没事,你会安全到家的,尽量放松一点。”病人会心地一笑。我又向护士和元宝交待了些飞行途中的注意事项,希望一切顺利……当飞机腾空而起的那一刻,我感觉肩上的重担卸掉不少,如果我不来安哥拉,这个患者很有可能客死异乡,谁会为他写这些医疗证明?虽然来一趟非常辛苦,但总算把病人送上了回国的飞机。我对NINO说:“现在该轮到我了,我的落地签证是不是已经出来了?赶快去帮我买机票吧,我现在就想回去,越快越好。”“你的护照在机场,所有的签证文件都已办好,钱也已付清,你走时盖个章就行。”护照不在自己手上感觉很别扭,想走都没那么自由,就像人质一般,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治安不稳定的地方,安全感极度缺乏,每晚睡觉前都要仔细检查门窗,以防不法分子闯入。

    回摩洛哥最快捷的还是乘葡航公司的航班。上次出现的托运行李问题被葡航归结为无安哥拉签证,我乐观地认为这次回摩洛哥可以让葡航直接将行李托运至卡萨布兰卡。去葡航买票时发现最早的回程飞机要到周日上午七点三刻,周五和周六的机票都已卖光;去阿联酋航空公司看看,经迪拜转机要绕一个大弯,两个八小时的飞行让我想起上次去欧洲开会的经历,非常累人;还有一个选择,乘法航去巴黎转机,这样可以近点,可惜要三四千美元,事情一办完NINO就开始考虑更经济地花钱。

    今天是到安哥拉以来最放松的一天,看着车窗外用头顶着一大盆货物、匆匆前行的妇女,背上还驮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真佩服这些吃苦耐劳的非洲女性,她们为了生存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说到这个“铁头功”,应该是安哥拉人的绝活,什么东西都可以顶在头上,而且行走自如,成为罗安达街头的一大风景线。还有那些在疾驰的汽车前横穿马路的黑人小孩,奔跑的速度和爆发力令人惊叹,难怪田径赛场上黑人总有骄人的战绩。回到酒店,看到一个安哥拉土著歌舞团正在表演,原汁原味的非洲音乐和黑人舞蹈会把你带入热带雨林深处的原始部落,我也来做一回非洲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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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

    5月28日星期五上午,NINO将预订的葡航机票送至酒店,相约在大堂见面。我告诉NINO病人已顺利到达中国,并被直接送至大医院进行治疗,他说:“愿上帝保佑。”边上正好坐着两位中国人,看上去有点领导的派头,我们相互对视了两眼,看到同胞总是很亲切。NINO和我聊完后起身离去,我便和邻座的攀谈起来。一问才知道,这位六十岁左右、气宇轩昂的长者便是中国江苏国际集团的董事长郭华东,已在非洲打拼三十多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非洲”,边上是中江公司的少当家,他们在等一位当地的官员谈事。他们听说我是上海中山医院的骨科医生,专程来救治一位颈椎外伤的中国病人,不禁对我赞赏有加,并盛情邀请我第二天周六去参观他们的公司,真是“同在异乡为异客,相逢何必曾相识”。其实在这个酒店能碰到不少中国人,有美国商校毕业的高材生,有中石化派来的谈判高手……在酒店餐厅里偶遇从事石油行业的谭总,别看他是一个生意人,仍充满着爱国主义思想,特别推崇中国文化,有很深的华夏情结。奇怪的是,他们都把我当成“日本人”,可能是我的胡子误导了他们。

    星期六上午九点整,郭董派人准时来酒店接我,便叫上谭总一同出游,目的地是安哥拉著名的宽扎河。说它是河其实是南大西洋的一个支流,离罗安达城区约七八十公里,两岸树木郁郁葱葱,如同原始森林一般,茂密的丛林里常有鳄鱼出没,还不时看到珍稀的鸟类飞过,这才是野性非洲真正的魅力所在。罗安达城里也有一处可看的地方,当地人称它为“小岛”,为大陆伸向大西洋的狭长地带,长长的海滩上建着很多足球场,这里有不少有特色的饭店,包括四五家中国餐馆,当天下午竟然看到贴有大红“喜”字的婚车,看来中国人已在安哥拉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南半球的冬天白日很短,四点多钟天色就有点暗意,得抓紧时间前往中江国际的驻地。一路上看到中江集团的好几处大型工地,他们在安哥拉的口碑非常好。中江公司位于罗安达的郊区,离城区有点距离,由几个大型基地组成,规模之大令我们惊叹,所有的建筑原材料都是自主生产,光是大型运输车就有千余辆,公司职工达五千人,一个中国公司能在非洲大陆搞得如此红红火火,作为一个中国人应该感到骄傲和自豪。晚上在职工食堂参加他们每周六定期举行的内部会餐,感受到他们充满凝聚力的团队精神,特别是郭董热情洋溢的演讲令人鼓舞,不禁为这群在黑非洲顽强打拼的中国人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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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旋

    5月30日星期天,四点多钟就早早醒来,望着窗外罗安达黎明前的黑暗,回想在这儿两个星期的日日夜夜,颇有感慨。NINO五点半来接我去罗安达国际机场,他在机场安检办公室等了半天才把我的护照拿出来。办理托运时才知道,无论有无签证葡航只将行李送至里斯本,这让我又担忧起来。上午七点三刻,飞机终于向着里斯本方向飞去。来到熟悉的里斯本机场转机大厅,葡航公司的柜台仍是空空,不见一个工作人员的影子。这次遇到一个转机去巴西的旅客,像上次我见到的那两位转机去埃及的乘客一样满头大汗、急得团团转,嘴里叫苦不迭:“我的飞机起飞了,我误机了,谁来帮帮我?”为什么这一幕在葡航反复发生?难道他们从未受到过惩罚?从不在乎旅客的感受?从不反省?不可思议的葡萄牙人。半小时后才走来一位年轻的黑人女工作人员,对于这位巴西旅客的窘境只是表现出无可奈何,却毫无愧疚之意,大概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这位巴西仁兄只能改乘明日的航班回去。谈到我的行李问题,这个工作人员竟说:“你没有欧洲申根签证,就拿不到行李,我帮不了你。”幸好来了一位领导模样的工作人员,让她把我的行李信息输入电脑系统,并用电话通知有关方面。即便这样我的行李还是延迟两天才到达摩洛哥,没丢已是“阿弥陀佛”。周日深夜接近十二点,我终于回到卡萨布兰卡穆罕默德五世机场,竟然有种特别亲切的感觉。

    5月31日星期一,我来到中国驻摩洛哥使馆经商处汇报工作,受到王淑敏参赞和李佳秘书的热情接见。王参赞高度赞扬这次跨国会诊、跨国救助行动,援摩医疗队员在接到安哥拉有关方面的求助函后,反应迅速、动作快捷,第一时间赶到事发地点,不顾劳累、不畏艰险,冒着社会治安差、疟疾等传染病的威胁,发扬“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精神,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中国同胞展开救治和帮助,展现援摩医疗队员“召之即来,来则能战,战无不胜”的优秀素质和高尚医德,另一方面说明患者对我们来自上海的医务工作者的信任和依赖。王参赞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你辛苦了!你为中国驻摩洛哥使馆经商处争了光,为援摩洛哥医疗队争了光,为上海市卫生系统和上海市医务人员争了光!”领导的支持和鼓励让我心潮澎湃,但我更清醒地认识到,如果没有外交部、卫生部的支持,没有中国驻摩洛哥使馆大使许镜湖、政务参赞李津津、经商处参赞王淑敏、三秘李佳及中国援摩洛哥医疗总队董鸣大队长的迅速决策和积极运作,这次跨国行动是不可能完成的,如果要感谢,就应该感谢这些领导,他们是海外国人最可信赖的支柱和靠山。

(作者:顾宇彤 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 骨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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