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乡
2010年2月号
医学进展

东瀛研修散记系列(一)

作者:王占奎 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 风湿免疫科

初到防府

    我在日本研修的医院是山口县县立医学综合研究中心,座落在山口县的防府市。

    山口县在日本的西部,又称西日本,西邻日韩海峡,北面是日本海,南面是濑户内海。县内多为山地,四季分明,植物茂密;西日本铁路从境内穿过,包括了新干线和通往多个市的电气化铁路。下辖山口市、宇部市、防府市、周南市、山阳小野田市等,总人口不过160多万,其中山口市才16万,为日本所属县厅中驻地最小的市区。

    防府市在山口县的中部,也是个十几万人口的小城市,离山口市不过16公里,南面临濑户内海,气候适宜。医院在市区外的一个山坡上,而公寓就在不远处的小河边,四周全是稻田,金黄的稻穗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

    来防府的第二天上午,我出去找商店。来到大街上没有见到一个行人,来来往往全是家用轿车,有趣的是:司机全是老头老太。这哪是城市,我感觉像是到了国内的乡村,所不同的是非常干净,也非常安静,楼房高低错落,大部分是日本古代式样的建筑。

    来防府后的第二个星期天,早晨天气稍有点阴,挺凉爽,按照前一天小店老板娘指引的路线,我骑车去了防府天满神宫。

    天满神宫建筑物与中国相似。进得大门后,先用清水清洗双手,到大殿前双手合十,啪啪连拍三下,虔诚地祷告,拜神只需鞠躬,而不用磕头。日本人非常虔诚,可以请和尚专门为自己念经。有不少人,换好上身白衬衣,下身黑色阔脚裤,赤脚在巫女的带领下前往配殿(可能是去进行请求保佑的仪式)。巫女的打扮很有特色,上身是粉红色的长袖衫,下身是白色的裙装,走起来如清风掠过,很有几分仙风道骨(后来才得知,节假日忙碌时,要提前招聘女学生才能够完成任务,有不少女孩子趁机赚点外快,反正又不是真正的削发为尼,何乐不为)。左边有一座春波楼,自上而下均为木制结构,上面能够看到防府市全景。右边门外有一分寺,供奉的是观音菩萨,和中国一样,看来两国的渊源很深,就像课本上讲的一衣带水,友好邻邦了。

    等我走过广岛、下关、岩国等地的寺庙,才发现日本人在祷告前总是先往门栏前的捐助箱里投100日元以上的硬币,而我只是空手祷告,心里明白:虽然日本的菩萨装束、坐姿与国内无异,但看来不会保佑我这个外乡人的。

广岛之旅

    今天周六,我去了广岛旅行。先从医院坐车到防府车站,来回要560日元,很是心疼,够吃好几天的菜了,决定下次要骑车到车站,既省钱,又自由。

    从防府坐电车到新山口,然后再乘新干线去广岛,30分钟就到了,速度飞快,过隧道时就像坐飞机一样,耳朵嗡嗡直响还有痛感,我以为我是水土不服,享不了这福,结果看看邻座的日本夫妇也一个劲地拽耳朵。

    出广岛车站时,走错了出站口,幸亏有返程票,否则又要费一番口舌。总算知道了怎样乘坐日本的 City bus,和国内一样也是无人售票,从后门上车后,先从自动出闸口抽个小便条,上面写着的数字是你从哪站上的车,不断盯着车头上方的屏幕,默默计算着到下车时该拿多少银子,没零钱不要紧,司机旁边能够自动兑换。日本人有乘车卡的,稍微省点事,上车从后门刷一下,下车从前门再刷一下。顺便说一句,日本的city bus很贵,这也是他们动辄开自驾车的原因之一。

    先去参观了广岛原子弹爆炸纪念馆。复制过的原景目不忍睹,残存的断壁一直保留到现在,已经被批准为联合国自然文化遗产。日本人很坚强,一张照片上生机勃勃的小树下写着:美国人断言爆炸中心区75年内寸草不生,但第二年就有了生机勃勃的树叶。出纪念公园时,旁边有观光介绍所,休息、地图全是免费,服务的小姑娘很热心,指引我如何去广岛古城,用红笔描出路线,并告诉我步行约15分钟。

    中午我在步行街吃的汉堡包,外加一杯咖啡,花了500日元,叫咖啡时出丑了,小姑娘问我到底是要冷的还是热的,我就是听不懂,最后还是用笔写的。我要的是温的,大热天弄得我大汗淋漓。

    从广岛城出来去了一个叫缩景园的景点,里面的景观设计,让我怀疑日本人是否照搬了扬州的瘦西湖。

    从缩景园到广岛车站步行约10分钟,当然我是一路打听着过来的,被问者都非常热心,可能一听我说话就知道是外国人吧。

下关之行

    下关是个海滨城市,非常美丽,和青岛相似。海边阳光很强烈,湛蓝的海水涌动着。岸边有钓鱼的人,远处的关门海峡大桥,如同横跨在天上的彩虹,气势雄伟,桥下不时有万吨巨轮通过。

    龟山神宫和赤间神宫与先前看到的寺庙差异不大。但龟山神宫的伊藤博文卖茶处值得一看,据说日本明治维新之父伊藤博文,被刺客追杀,至此隐居卖茶,并与美女太田美子成婚,他去世后美子写的纪念碑文至今还遗留在此。

    龟山神宫东边,有李鸿章小道,几乎没有人游览,但我不能不去。小道旁边是中日甲午海战谈判处,估计当年中堂大人,谈判间隙在此徘徊苦思,如何保住大清江山少受一点损失。谈判处的春帆楼是下关市文化局的保护单位,按原样摆放了桌椅,旁边的小牌上写着谁坐在哪个位置。

    龟山的东边是赤间神宫,宫殿全漆成红色,算是特别之处吧。

    在我寻找长府观光会馆时,误入了一个叫长府町的街区,路边的墰具川(小河)潺潺流过,是山上的溪水汇聚而成,岸边花团锦簇,两侧全是日本特色的古朴庭院,颇有中国江南水乡的韵味。

    补记:当时的伊藤博文和李鸿章号称两个东方的俾斯麦,下关市又称马关,是伊藤的老家,怪不得选这里谈判了。现在把李鸿章的诗句附录:

    晚倾波涛离海岸,天风浩荡白鸥闲。舟人哪识伤心处,遥指前程是马关。

    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三百年来伤国步,八千里外吊民残。

    秋风宝剑孤臣泪,落日旌旗大将坛。海外尘氛犹未息,请君莫作等闲看。

也谈日本的饮食

    刚刚看完文玮先生写的《日本人爱节食》,颇有同感。

    临来日本时,曾经在日本进修一年的大永老弟就告诉我:以你的身板在日本可能吃不饱。他在日本时瘦了20多斤。我漫不经心地说:正好减肥。

    第一天上班,中午吃饭时日本的同事带我到食堂吃饭。职员和患者食堂分开,里面规模很小,按说700员工,想象中应该很拥挤,但就餐的人很少,秩序井然。医院的食堂是定食,就是中国的份饭,但只有一种,其他饭也有,如面条等,但等的时间可能很长,因为定食早就做好,只等端上。价格也是固定的,510日元,约折合人民币35元,够黑的,在中国的济南够好几个人吃,还能美美地喝上点小酒。

    定食一直是一个模式:一盘荤菜,或炸鱼,或炸肉片(日本人叫天妇罗),偶而是一块牛排,但量均很少,下面衬着白菜丝,撒上一种很好吃的、酸酸甜甜的、红色的、类似番茄酱的调料;一盘素菜,凉拌为主;一小碗米饭;一碗汤,里面内容很少,偶然一次喝到的鸡蛋汤上飘着几朵蛋花,我激动了好半天。一个小碟里放着两片腌好的胡萝卜片,或黄或红,很勾食欲,后来明白:日本的菜品很清淡,如果觉得不咸或者菜不够,腌胡萝卜片就当替补了。虽然份量不多,但从营养学角度看,搭配非常合理,有荤有素,有热量,有维生素。真应了提醒,没到晚下班,我饿得心慌,办公室里经常放着医生外出时带回来给大家做礼物的小点心,就不顾礼貌,吃了两块,后来发现日本医生也吃,敢情他们也饿。

    文先生说在日本很少见到胖子,这是事实。医院里只见过一个大胖子,可能是觉得对不起观众,她经常躲在一边吃饭。日本人吃这么少,难道不饿吗?我猜测:一是讲究营养,最明白腰带越长,寿命越短的道理;二是工作太忙,忘了饿;三是虽然饿,但没少吃东西。

    日本人对日本料理非常自负,食物装在小碟子里,绝对不是大盘子,量绝对不超过四块。日本人问我:味道如何?我答:绝对绝对好吃(とてもおいしい),但伸出筷子再想吃,没了。

吉良先生

    吉良先生1996年在山东中医药大学做日语外教,我跟他学过日语。

    白银周期间我本来想到别府去看望他,他说不行,防府到别府中间要倒车,需要5个小时,王先生对日本不熟,我抽时间开车去防府吧。路上开车需要4小时,一个76岁的老人,还做过手术,我于心不忍,但他态度坚决,只好作罢。

    上午打扫完房间,急忙骑车去防府,走的匆忙忘了带钱,又折回来,快到的时候又想起来忘了拿给他的一盒茶叶,时间快到了,只好下午再说。

    我刚到约定见面的地方,他们就到了。吉良先生没有多大变化,倒是夫人明显成了老太太。互相拥抱后,百感交集,毕竟10多年没见面了。马上到附近一家有名的西餐馆吃午饭,席间互相询问分别后的情况。先生去年因为前列腺癌做了根治手术,恢复得不错。

    开车到我的住处后,先生送给我两件西装上衣,有点小了,他说送给别人吧,我顺便把茶叶送给他。先生还送给我3本书,是日本小学一年级到三年级的课本。原来先生电话里就说我的日语是日本小学水平,看来不是开玩笑,我就是日本小学水平,先生说得很明白:再高了,你不适合。先生一个字一个字地修改着我寄给他的信,一个词一个词地纠正我的会话,其认真态度不逊于当年。

    要分别了,我套用了中村先生的话:能和先生在日本见面,简直就是梦里。(待续)

(作者:王占奎 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 风湿免疫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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