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与社会
2017年05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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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科医生与秘密特工

作者:宫科学

南希•韦克(Nancy Wake)是新西兰人,因法国抵抗运动成名,曾被一名英国精神科医生挑选出来成为了一名特工人员。在南希•韦克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回忆录中,英国心理医生使用的方法之一就是使用罗夏墨迹测验(Rorschach projective test),即用墨水制作一系列模糊不清的墨渍图,要求她描述看到的内容,南希不解地对这位心理医生说:“这是否显得过于无聊,而且没有意义,或者是浪费彼此时间。”
南希•韦克曾隶属于英国特种作战部门(Special Operations Executive,SOE),这是一个秘密组织,负责派遣训练有素的特工进入敌方领土实施破坏和进行颠覆性的工作。服务于该组织的人员的回忆录中,心理医生一般不会露面,但他们的角色又不可缺少。这些人物的形象往往以刻板和善于伪装的形象出现,他们和特工一样在长期极度紧张和面临危险的情境下生存,冒着生命危险从事间谍活动,但当特工行动结束时,他们的心理问题又有谁来关心呢?随着战争回忆录的发布,关于战争画面中英雄人物的记忆深深地留在了人们的脑海里。公众深刻地理解了75年前,英国特别行动处人员以及心理专家所面临的压力以及他们所做的贡献。
在1940年最黑暗的年代里,SOE得以设立,它是回归轴心国的一种新方式,当然也需要时间把精神科医生纳入其中。距SOE招到第一名医生已经过去了三年。不过,这不应该被看作SOE忽视这一块的证据。1940年至1945年期间,SOE在全球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其特工还曾协助游击队,游击队包括挪威的反纳粹人士和当时在马来西亚的中国共产党人。不过,SOE最初只是一个小组织,其资源有限,人员不多。渗透进敌方攻占的欧洲是其主要作战领域,事实证明,该过程是艰难且缓慢的。1943年前,没有多少特工被派往欧洲大陆。而且当时,只有一部分回来了。让他们回到家乡是困难的,伤亡很高。
事实上,雇佣精神科医生的决定并非是为返回的特工提供医护,而是因为SOE选择志愿者的方法发生了变化。1943年,受英国陆军部筛选年轻士兵入伍的新方法启发,SOE在伦敦郊外一个隐蔽的乡间别墅里建立了为期4天的学员评估委员会(Students Assessment Board),对想要成为特工的学员进行一系列的测试和面试。其工作人员包括心理学家、精神科医生和军训教官。精神科医生的职责是面试候选人,运用评估方法来理解受试者的精神和体能层面是否有助于该工作的开展。SOE三位精神病学家均由英国陆军部借出,均为战时英国皇家陆军医疗队的少校。三人都加入了这个委员会:P M Turquet(1913年~1975年)、J J M Jacobs(1907年~1963年)和W E R Mons(1897年~1984年)。战后三人都选择了平民职业:Turquet是团体动力学的研究员兼伦敦塔维斯托克诊所的顾问;Jacobs在儿童精神病学和心理治疗方面进行研究,也是塔维斯托克诊所的顾问;Mons开办私人诊所,并担任伦敦波特曼诊所的顾问。
委员会所采用的测试方式有别于部队里的笔纸测试方式,这是一种智力测试。更注重候选人个性方面的测试。Turquet指出,候选人不仅要拥有过人的智慧,而且还得有 “务实、实事求是、接地气”的人格魅力。对复杂和艰难任务的反应常是基本个人情感技巧的处理能力。这些情感上的反应包括冲动、不耐烦、犹豫不决等等。在一些前特工的回忆录中说道:“我在一座漂亮的房子里度过了一个‘狂欢的周末’”,“我们只是玩耍,并做了一些愚蠢的事情”。委员会的执行计划并非总是完美。在很多情况下,都是紧急任务,所应对的方法往往也是应急的处理方式。无法验证其有效性。也许只有特工人员本身才能知道其局限性。正如Turquet写道,“国家秘密警察”迅速的反应不仅仅只是拔枪和逃跑。
也不能通过实验来有效地模拟现场的情景。尽管存在不足,学员评估委员会还是被同行认为在技术上有所改进,得到一致好评。该委员会更快地招募到了更好的学员,并减少了后期培训的辍学率,效果得到了明显的改善。英国军情六处和美国战略情报局(Office of Strategic Services,OSS)的精神科医生短暂外借期间,被授予了极高的军队荣誉,以表彰其在筛选执行诺曼底登陆任务的美、法新兵中的杰出表现。该委员会的OSS版本被认为是战后美国评估中心的前身。
与一些前特工和总部人员的建议相反,SOE的精神科医生还承担了对心理问题进行诊断和治疗的角色。首先是Turquet,之后是Jacobs,他们先后担任了SOE工作人员的咨询工作。两人已经熟悉了这一职责:从1941年2月至1942年6月,Turquet在英国军队医院治疗军官和普通士兵的神经症状;Jacobs在1943年夏加入SOE之前,曾在中东的英国军队中作为高级精神科医生工作了2年多。
记录表明,这个咨询角色成为了他们日常工作的一部分。Turquet于1944年5月写道,行动结束后,“大多数”特工都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情绪困扰”,他观察到,这些特工的症状似乎与传统战争中前线部队表现出的“战斗疲劳”相似。“轻度病例抱怨突然感到莫名其妙的疲劳感和无目的感”,而重度病例则显示“震颤、紧张、明显的自我中心和易怒,并伴随不同程度的记忆力减退”。Turquet建议,治疗方法在形式上应与军队的“前线休息中心”(forward rest centres)类似,即在靠近前线的地方安排救护车式的单位,在那里士兵们可以立即休息并接受治疗。根据Turquet的说法,经验表明,如果一名特工要迅速恢复并重新开展行动,那么早期治疗是至关重要的:“事实上,他们被抛弃得越久,治疗的难度就越大。返回的特工在这样的状态下,被抛弃的时间越长,他越有可能想要放弃。”
虽然SOE没有建立这样的单位,但很清楚的是,返回的特工接受治疗时,休息、睡眠和从担忧中释放出来是重中之重。当然,还可以提供更专业的治疗。在心理崩溃最严重的实例中,被捕的男性或女性在集中营频繁遭受酷刑及监禁。1945年,数名特工在Jacobs手中完成了治疗,其中一些人被安排在伦敦约克诊所和盖伊医院接受私人住院护理,治疗包括心理治疗、职业治疗,对于重度病例,则给予药物诱导的麻醉和电休克疗法。当然治疗的规模和手段也不应该很夸张,不可能对每名特工实施到位的心理评估。SOE精神科医生以英国为主。只有碰巧从西欧(法国、比利时、荷兰)和集中营返回伦敦的特工才有可能获得专业的治疗。对于数百名回到SOE海外总部(从意大利到印度)的特工,并无此类帮助。
不过,在某些方面,SOE对其所供职人员健康考虑已领先于所处的时代。此外,许多精神科医生参与治疗备受精神困扰的人员,并非是特工人员而是受训的特工人员。那些精神障碍人员与过度工作、伦敦闪电战计划、个人私生活处理问题以及担忧未来有关。如今,对战斗过的退伍军人的关心尤其是精神方面的关心是值得重视的,当他们远离战火和硝烟时,退伍老兵的幸福感也需要得到关注。
(作者:宫科学)
参考文献:Lancet 2016;388:2864-28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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