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人类来说，音乐是一种超越了娱乐和消遣的艺术。在《恋音乐》（Musicophilia）一书中，主人公Oliver Sacks说，音乐使我们平静，让我们受到鼓舞，在受伤的时候安慰我们，消极的时候激励我们，在工作和娱乐的时候又让大家聚在一起，达到同步。音乐有强大的力量，对各种神经系统疾病患者，音乐可能有强大的治疗潜力。例如，对于运动性失语的脑卒中患者，这类患者负责言语的神经连接受到损伤，患者明白自己想说什么，但是表达不出来。目前临床上对于运动性失语的治疗手段非常有限，而音乐治疗对这类患者有一定作用，患者可以通过歌曲学习表达自己，并通过锻炼神经通路，使语言表达能力逐渐得到改善。这也许是因为音乐刺激了脑部神经元，还可能是音乐重建了语言中枢。至今，科学家对人类大脑功能的代偿能力仍然不是十分清楚。

最近几年，关于音乐疗法临床应用的故事和视频大量增加。然而在实际应用的几十年里，我们还不完全了解音乐疗法是如何产生这些有益作用的，也不清楚如何对个体病人进行最佳音乐治疗。现在，我们有机会通过快速增长的神经科学知识来理解音乐疗法在临床中的应用。

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NIH）主席Francis Collins和女高音歌唱家Renée Fleming都热爱歌唱、演奏和作曲，并迷恋音乐和神经科学。作为NIH和约翰·肯尼迪表演艺术中心的代表，他们共同发起了一项音乐计划（Sound Health: Music and the Mind initiative），该计划始于2017年1月，参与者包括音乐治疗师、神经科学家、生物医学家和艺术家，他们聚在一起，讨论该领域的现状及未来的研究需求。

神经科学家目前正在通过大脑成像技术来解决最基本的问题，比如人类如何感知和创造音乐，并开始对音乐对发育中、成人和老年人大脑在结构和功能上的影响进行分类。同时，音乐治疗师已经找到许多音乐治疗效果的证据。未来的研究目标是把音乐对大脑的影响与来自生物标志物和其他机制的见解联系起来，以阐明音乐治疗干预是如何发挥作用的，并提高其疗效和可推广性。

人类大脑对音乐的处理是最需要了解的秘密之一，创作和演奏音乐的大脑过程甚至更加复杂。研究者才刚刚开始了解积极音乐创作所发生的神经过程，更好地理解这些过程可增进我们关于大脑对其他刺激反应的理解。目前，已有令人信服的证据表明，与未受过训练的同龄人相比，对儿童开展音乐训练有助于语言技能、听觉、教育成就。而且，据观察，许多不同学科的顶尖专业人士都有音乐训练的背景。

在基础神经科学方面，音乐家与非音乐家相比，他们大脑的腹侧前运动皮层灰质厚度有显著差异，这些差异的程度与开始音乐训练的年龄有关。音乐诱导的大脑活动与其他功能域相关大脑活动之间的重叠程度，暗示了音乐训练对这些功能域的益处。听觉皮层中有一个区域只对音乐有反应，而对其他听觉刺激没有反应。如果音乐对我们不重要，为什么人类的大脑会进化出一个“音乐室”来接收和解释它呢？

鉴于音乐对大脑的影响，研究音乐如何更好地应用于医疗保健是很自然的。音乐疗法的诞生源于二战后退伍军人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治疗，此后，该领域不断壮大。目前，音乐疗法已用于改善儿童癌症、自闭症、阿尔茨海默症、慢性疼痛、帕金森病等。在过去十年中，已有超过100个关于该主题的系统综述，包括10个Cochrane分析。个别病例报道有令人信服的结果，但大型临床试验还相对较少。这些研究中最大规模的试验得到的结论大多尚不确定，这可能是因为参与者、干预措施和反应性的异质性。研究需要标准化的干预措施，但音乐治疗可能需要对个体患者量身定制干预措施。今后，更明确的生物靶点和生物标志物有助于评价音乐治疗、解释音乐疗法的效果。

音乐疗法将从多学科合作的爆发和神经科学的技术进步中受益，正如美国的“脑计划”（BRAIN Initiative）。这种知识的扩展是双向的；音乐治疗也能贡献自己的力量，并成为开发和验证新工具的有价值的伙伴。神经科学家和音乐家一起合作开发的兼容大提琴和键盘的磁共振成像，允许在音乐演奏和即兴演奏中对大脑功能进行成像。作为一个有趣的案例，研究者已经意识到，与刻板的表演相比，即兴创作在许多神经网络中产生了广泛的变化。这些研究进展有助于理解音乐疗法如何对大脑起作用，以及如何提高其疗效。

我们才刚刚开始在临床水平上了解音乐如何在大脑中产生强烈效果。音乐会促进纹状体释放多巴胺，从而让个体“颤栗”不已。研究者希望通过上述音乐计划，激发公众对音乐和脑科学研究基本知识和健康观点的兴趣。脑部扫描和健康结果都表明，音乐不仅仅是娱乐。研究者力求通过上述音乐计划，引导这一领域的研究，并向公众传播相关信息，从而加速大众对音乐疗法的理解和应用。

未来，我们需要做什么？

未来，我们需要了解大脑是怎样理解和创造美妙音乐的；针对分门别类的音乐，研究音乐如何影响大脑的形态结构和功能，以及不同的音乐在儿童、成年人和老年人大脑中的差异。我们还要了解音乐疗法的临床应用和有效性，归纳出音乐疗法针对的临床疾病或适应症范畴。另外，我们还需要研究音乐对大脑的作用机理，这可能包括神经生物标志物和其他已知或未知的评估临床疗效的方法，并通过这一系列严谨的临床循证和分子生物学研究，最终破解音乐疗法的机理，预测可拓展领域和治疗疾病范围。

对于人类来说，音乐的重要意义并不仅仅是娱乐而已，音乐的确可以安抚心灵、抚慰创伤、治疗疾病、缓解痛苦，但目前关于这些我们了解的还太少，未来，我们有很多工作需要去做。

(作者：宫健)

参考文献：Journal of the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 2017;317:2470-24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