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省黔东南自治州的从江县，有一个叫占里的侗族村落。它隐身于海拔380米的都柳江沿岸的山谷间，面积大约为16平方公里。区区弹丸之地本来是很不起眼的，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偏僻的小村落，却创造了一项令人惊叹的记录：建国以来，这里的人口自然增长率始终接近于零。从江县档案局的资料显示，1952年，占里有168户人家，人口总数为729人；2000年，154户人家，人口总数为739人。在人口普遍大幅度增长时有发生的年代里，“零记载”可谓是一大奇观。

更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占里村男女性别比例相当均衡，数百年来，这里98%的家庭都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现在，全村共有803个人，其中男人只比女人多一个。

记者：你们家有没有兄弟姐妹啊？

村民1：没有啊，我只有弟弟啊。

记者：只有一个弟弟？

村民1：对啊。

村民2：还有一个妹妹。

村民3：就还有一个妹妹。

村民4：一家人都是两个兄妹。

记者：为什么不会两个都是男的，或者两个都是女的呢？

村民4：这个我不太了解。

男女数量基本相同，这是占里人对医学的执着探索，还是纯粹的巧合？虽然至今未能破解这个谜团，但是，占里人用一种世代相传的草药和秘方来进行节育和选择性别，却已成为不争的事实。占里人将这种平衡胎儿性别的祖传秘方称为“换花草”。在占里，生第一个孩子全凭自然性别，不加干预，而怀孕女子在生第二胎时，如果服用了“换花草”，那么生下的孩子性别就会与第一胎不同。

作为侗族的部落之一，占里人的婚姻也像其他侗寨一样，采取对歌和跳芦笙舞的方式来实现。然而，与众不同的是，占里人只有在正月初五和初六的日子才能举行订婚仪式，而婚礼的时间也是规定的，除了每年的农历二月十六日或十二月二十六日，其他日子都不允许结婚。婚礼上，新人们必须要发誓。而发誓的首要内容，就是保证在结婚以后最多只能要两个孩子，而且必须是一男一女。一般新人们都用唱歌的形式来发誓。

唱歌：树上一窝鹊，多了一窝就挨饿……

树上一窝鹊，多了一窝就挨饿，像这样关于控制人口增长的歌词还有很多，比如“崽多了无田种，讨不了媳妇；女多了无银两，嫁不出姑娘”。话语简朴，蕴含的思想却意味深长。据说，这种思想的产生起始于清朝中期。

据历史记载，占里村在建村的最初并没有这样一家只生两个孩子的规定。一千多年前，占里侗寨的祖先原本在广西生活，由于连年的战乱和饥荒，他们被迫背井离乡，沿都柳江溯流而上，几经颠沛流离，终于来到了占里这个美丽的地方。先辈们开垦了很多土地，过着与世无争、世外桃源般的幸福生活。

清朝中期，伴随着人丁的逐渐兴旺，占里的土地几乎都被开垦了，四周的树木也多半被砍了做柴火。为了争田土，和睦的大家庭中开始出现偷盗、械斗。德高望重的寨老吴公对此很是痛苦，心理琢磨着，为什么原本祥和宁静的寨子变成了如今混乱的模样，他觉得就是因为我们饭不够吃，我们孩子生得太多了，我们的田不够分。吴公从人与船、鸟雀与生态环境的利害关系中受到启示，他将全寨人召集到鼓楼，立下寨规：一对夫妇最多只能生育两个孩子，并要求是一男一女。如有违规者，轻者将其饲养的牲畜强行杀掉，烹煮给全寨人吃以示谢罪；重者则将其驱逐出寨门，或者由其他亲属处以重罚。

这样一来，人口控制住了，矛盾平息了，治安稳定了，占里人的生活也跟着幸福起来了。现在占里村有耕地996亩，人口803人，这和300年前几乎是一模一样。而这一少有的寨规也随之被当做一种铁定的规矩沿袭下来，一代传一代，并形成了占里人独有的生育习俗。

但究竟如何才能保持婚后只生一男一女的寨规呢？相传当时立下寨规的吴公，穷尽其毕生的精力，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从一位为自己女儿熬制发烧中药的老妇人那里，找到了能控制人生育的神秘草药“换花草”。

虽然占里村的大多数村民都知道“换花草”这种平衡整个寨子人口性别的神奇草药，但根本没有人见过它的庐山真面目。掌握这个“神奇密码”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被村里人尊称为药师。占里的药师一代只有一个，上一届药师年老后，由村里所有成年人投票选举出下一届药师，药师的传承贯彻的是“传女不传男，传内不传外”的原则。祖祖辈辈还定下了这么个规矩：药师不能向外界透露秘方的成分。这一届的药师叫吴仙娥，46岁，已经当了7年药师。

记者：能不能给我看一看？

药师：不能。

换花草的配方究竟是什么？对于这个问题，不仅药师，淳朴的村民们也总是秘而不宣，事实上也没有多少人具体知道。他们只知道换花草是一种生长在山上的藤类植物，叶子细而尖，根部可入药，供人煎服。换花草的根部有不同的形状，如果根是横着长的，吃了可生女孩；如果是竖着长的，则吃后可生男孩。女人在怀孕的头三个月内吃这种草药，就能改变胎儿的性别。经过不懈努力，药师终于同意展示换花草的熬制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