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6月26日，美国总统克林顿和英国首相布莱尔主持了一场精心编排的科学大戏：通过连接华盛顿和伦敦的视频，他们向全世界宣布，科学家们已经完成了人类基因组序列的初步草图。

多亏了克林顿政府的一些巧妙的治国方略，人类基因组测序的竞赛在20年前以平局告终。

首先让我们回顾一下这场伟大的竞赛。

1990年10月1日，美国国会正式批准启动“人类基因组计划（Human Genome Project，HGP）”，并为它拨款30亿美元，计划于2005年完成既定目标，总耗时约15年。多个国家参与其中，包括英国、法国、中国等。

HCP由美国能源部（DOE）与国立卫生研究院（NIH）共同启动，从1993年开始负责人是弗朗西斯•柯林斯，柯林斯的研究团队认为，单个基因或基因组不应该去申请专利，基因组属于每一个人，不应为了盈利而私有化。另一方，曾经在NIH工作（1984～1992）的文特尔发明了EST基因识别技术，被风投挖走之后发明了基因鸟枪法（shot gun，随机测序），并成功破解了流感嗜血杆菌的基因组。但当他向NIH申请资助鸟枪法时，却被拒绝了，自此，竞争开始了。1998年，文特尔成为私营塞莱拉基因公司的CEO，开始对人类基因组进行测序， 并计划于2001年完成人类基因组测序。他并不打算公开研究成果，而且准备为300个基因（这些基因将成为治疗疾病的药物靶标）申请专利，进而向制药公司出售，如果有可能，他还想申请人类基因组的专利，正式树敌于HCP。这是公有化和私有化之间的竞争，也是传统克隆测序法（费时费力）与鸟枪法（快速测序）之间的竞争，需要外界力量促使他们站在一起，所以才有了20年前那场特殊的宣告。

2000年6月26日，美国总统克林顿和英国首相布莱尔主持了一场精心编排的科学大戏：通过连接华盛顿和伦敦的视频，他们向全世界宣布，科学家们已经完成了人类基因组序列的初步草图。在科学家、外交官和克林顿内阁成员的音乐和掌声中，时任美国国家人类基因组研究所所长的弗朗西斯•柯林斯和为实现基因组数据商业化而成立的塞莱拉基因公司（Celera Genomics）创始人克雷格•文特尔握手言和。

时任威康信托基金会（wellcome trust）董事的迈克•德克斯特（Mike Dexter）认为其意义深远。克林顿本人说：“今天的声明不仅仅代表了科学和理性划时代的胜利，有了这一深刻的新知识，人类即将获得巨大的、新的治愈力量。”

整整20年过去了，可以确定人类基因组序列的突破性意义是显而易见的：它引发了人类生物学和医学的一场革命，基因组测序现在已成为常规。

很难想象今天的政治家和他们的顾问们会在“决斗”的科学家之间宣布休战，或者提醒科学家合作和竞争一样有价值。克林顿极力强调，这场角逐不会有赢家或输家。“强劲而健康的竞争引领我们走到今天，”他说，随后克林顿、柯林斯和文特尔相互握手。

人们曾试图促成这两个组织的和平与合作，但均以失败和激烈的争吵而告终。直到2000年3月，当双方谈判破裂时，HGP决定公布一封写给塞莱拉的信，其中概述了HGP所认为的症结所在，这是“一件卑鄙的事情”。HGP的一位主要成员、时任英国辛克斯顿桑格中心（现为威康桑格研究所）主任的约翰•苏尔斯顿（John Sulston）说，塞莱拉获取公共数据并将其与自己的数据一起出售，等于是一个“骗局”。

这样一个伟大的项目没有按照白宫认同的方式进行下去，克林顿的首席科学顾问尼尔•莱恩（Neal Lane）说，总统敦促解决这一争端。但是，一直以来，双方——包括1000多名研究人员——都在继续他们的测序工作。随着一个完整的序列在望，两组最终同意他们将一起越过终点线——塞莱拉将在科学文献中公布其序列。克林顿在白宫的声明中回应了这一做法，宣布支持生物技术公司和基因发现的专利申请。

最终的协议主要是由美国能源部的Ari Patrinos和剑桥麻省理工学院怀特黑德研究所的Eric Lander促成的，后者是HGP测序中心之一的所在地。Ari Patrino邀请文特尔和柯林斯在他家吃比萨饼。

回顾这40分钟的声明，世界各国领导人均在人类基因组测序竞赛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一事实令人震惊。这也提醒我们，尽管生物学在不断进步，但政治家的水平已经下降到了以前难以想象的程度。

很难想象唐纳德•特朗普或鲍里斯•约翰逊今天会扮演这样的角色。（编译：刘亚青）

参考文献：Nature 2020;582:4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