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2019年01月号

健康的定义及其延伸

1946619722在纽约召开的国际卫生会议,61个国家的代表签署了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组织法》的序言,并于194847生效。其中,WHO对健康作了如下定义:健康不仅仅指不患有疾病,而是躯体、精神与社会整体的良好状态(Health is a state of complete physical, mental and social well-being and not merely the absence of disease or infirmity)。自1948年以来,WHO未对此定义进行任何修订,显示了我们前辈的前瞻性及健康定义的生命力。

被忽视的精神健康

躯体的不适,会带来精神的异常,而精神的异常,会加剧躯体的不适,导致病人的依从性变差,对社会抵触。治愈躯体疾病,常常被医学界设为终极目标,易评估,立竿见影,而精神及社会的良好状态易被忽视,难以评估。目前多以细胞生物学、分子生物学及遗传学的理论来解释躯体的疾病,而精神的损害及社会价值的丧失成为被遗忘的角落。据《Rheumatology》杂志报道,30%的类风湿关节炎患者有抑郁表现;《Kidney International》杂志报道,20%30%的透析病人有抑郁症状,导致病人失去信心和配合治疗的依从性,无法实现其社会价值。这些抑郁症状会像病毒一样传播,严重影响其周围的亲人及朋友的工作和生活,间接导致社会价值的破坏。Michael Phillips等抽样调查了我国四省63004人发现,17%的被调查人群患有或曾患有程度不等的精神疾病或精神异常,此样本代表了1.13亿人口。2009613日出版的《Lancet》杂志刊登了此研究结果,这是一个让我们不寒而栗的发现,我国已成为精神疾病高发的国家,经济的快速发展,加快了精神疾病的上升趋势。医生往往注重生理疾病的诊治,忽视心理的治疗。而大众普遍认为,治病是医生的责任,而忽视了现代医学的局限性以及社会因素对病人身心的影响。除了现代医学根据对疾病的认识对症下药之外,医生及社会对病人的关怀,帮助病人实现力所能及的社会价值,是全面实现WHO对人类健康定义的基础。

健康范畴的扩展

与生物多样性的和谐:在跨入新世纪后,有识之士已逐渐领略到,健康不单单是人类自己的事情,人类作为地球上生物网络的一员,维护与其他生物的和谐相处,是实现健康的基础。人类是生物界中级别最高的,也是对其他物种破坏力最强的物种。当人口数量不断增加,生存空间不断扩张,侵犯其他生物栖息地,造成致病微生物种系间的跨越,导致人类新的疾病。其中艾滋病(AIDS)、SARS、猪甲型流感均造成了全球大流行,对人类健康构成极大威胁,人类也自食其果。因此,健康的定义——不仅仅局限在人类本身,而是跨越种系,涉及地球上的生物网的和谐及稳定。如果不认识到这一点,人类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与自然界的和谐:人类健康还与地球上自然的和谐息息相关。全球变暖,热带病北移;空气污染、肿瘤及心肺疾病发生率增高;对矿藏的过度开采,造成山体滑坡;无休止的水库建设,导致地震灾难……。在向自然攫取资源的同时,人类正付出沉重的健康代价。因此,爱护自然,保持与自然的和谐,是人类健康定义的一部分。《Lancet》杂志在其200937日的编者按也对上述观点进行了阐述。

局部健康与全球化:十五世纪,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全球化的殖民运动开始,人类在获取资源及商业价值的同时,也付出了健康的代价。烟草传入了欧洲,至今,全球每年与烟草相关的死亡人数保持在100万以上;梅毒,是中世纪可怕的疾病,导致了人们生活方式的巨大变化,甚至威胁到了政权的稳固。1918年的H1N1流感病毒,以6天的时间随美国军队乘船跨越大西洋,传播到欧洲,又随商业活动通道蔓延到全世界,导致超过5000万人死亡。如今的世界,传染病会在数小时之内从一个小村庄乘飞机到达地球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独善其身。因此,在经济及政治全球化的今天,个体及局部的健康均依赖于全球的健康,改善全球的健康状态应视为人类的共同目标。

社会动荡与健康:任何社会的动荡均会带来公共卫生的灾难。Rita Giacaman近期在《Lancet》杂志发表文章,调查了戈兰高地巴勒斯坦人的健康状态,结果显示,在战争环境下,巴勒斯坦人口出生率急剧下降,儿童对生活的满意度极低,健康状态令人担忧。争权者们往往没有兴趣保障人民的健康,甚至把人民的健康当作人质,要挟世界。近期霍乱在非洲动荡国家大流行就是一个例证。9•11事件虽然已过去了八年,但生活在纽约世界贸易大厦周围的大量民众仍患有创伤后应激综合证。《Times》曾报道,入侵伊拉克的美军流行抑郁症,抗抑郁药已成为同子弹相提并论的军事必备物资。和平的世界,和谐稳定的社会,是人类健康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公共卫生体系与健康:Journal of the American Society of Nephrology》曾经发表过文章,比较美国及挪威慢性肾脏病患者的转归。研究发现,美国慢性肾脏病患者走向终末期肾病的风险,高于挪威病人2.5倍。究其原因,相关性分析显示,美国的医疗保险覆盖率为近80%,而挪威的医疗保险覆盖率为100%。由此可见,全民享受优质的免费医疗是健康的保障。

各国均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开展基础医学的研究,但真正能转化为促进人类健康的研究成果少之又少。重治疗,轻预防的公共卫生政策在许多国家,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盛行。加速从实验室到临床、从个体到群体的科技转化速度及质量,是改善人类健康的推进器。

掌握自己的命运,追求健康

Lancet》杂志在其200937日的编者按中阐述道,健康不是医生定义的,而是病人根据他们自身的需求,找到适合他们的生活态度及方式。医生不能给予病人健康,医生仅仅能帮助病人适应他们所处的状态,在生理及心理上找到合适的位置,实现应有的价值。医生应用现代科技手段阻止病程进展后,需要让病人科学地了解病情,客观地接受现实,积极地调整心态,坦然地寻找恰当的社会价值。笔者联想到一著名跨栏运动员,他是中国的骄傲,他夺取了多个世界冠军并创造了世界纪录,全国人民给予他极大的关注和期望。但在2008年奥运会的110米栏预赛前,他因为跟腱旧伤复发,无奈退出比赛。他本人极为沮丧,全国人民亦无比失望,为其惋惜。之后,他赴美国接受微创手术,将跟腱骨碎片清除,疤痕松解,很快恢复行走。对一般人而言,手术非常成功,疾病被治愈,可以恢复正常生活及工作,无可争议地重新获得了健康。但对于一个世界冠军而言,他会把重新打破世界纪录视为术后目标。或许,在积极的训练之后,他无法恢复到术前的状态,更无法超越以前的自己,他会失去许多荣誉及即得利益,面对社会异样的眼光及刻薄的议论,很可能造成精神的上的懊恼及痛苦,失去了心理的健康,找不到其合适的社会价值。因此,高明的医生运用高端的技术并没有给予优秀运动员真正意义上的健康,而此时的医生更应该给予的是,客观的认识跟腱损伤对运动员再创优秀成绩的致命性,帮助病人接受现实,准备好放弃幻想的心态,找到新的社会定位。他可以去上学,去当教练,从容对待社会的偏见,实现与生理及年龄状态相符的社会价值,重新获得健康。因此,病人是否可以正确的认识自己的现状,接受现实,并适应新的状态,是重新定义健康、获取健康的关键。医生及社会仅仅起到辅助及引导的作用。

学习科学健康理念,实现社会价值

在科技还无法改良DNA的现状下,我们不应徒劳地抱怨父母没有留下优良的基因。我们应该主动地改善生活习惯,学习科学的健康理念,爱护环境,端正面对疾病的态度,不奢望追求消灭疾病,学会与疾病共生存。医生不仅仅治疗疾病,还应辅导病人管理健康的方法,授人以渔,让每一个个体都能适应自己的状态,成为自己的健康的主人,找到其社会价值,让健康的定义在现代社会中延伸及实践。

(作者:肖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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