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杂志
2019年06月号
卷首语
面对孩子的难症:父母的态度和行动
采编总监

面对亲人的难症,特别是无辜的幼儿,家长通常会恐慌、伤心、迷茫、绝望,但以什么态度和行动对待亲人及他们罹患的疾病,则彰显了一个人的信仰、人格、知识及决心。这里,我们讲三个故事。

故事一:父亲尼克(Nick)发现两周大的儿子Julien的尿液突然变成了深红色,几乎是黑色。检查显示,Julien患有一种罕见的基因疾病,称为黑酸尿症(alkaptonuria,AKU)。AKU是HGD酶基因发生了突变,HGD酶存在于肝脏和肾脏,帮助细胞分解酪氨酸,而HGD基因变异,导致蛋白代谢异常,副产物络氨酸于尿中排泄,遇到空气氧化成黑色。络氨酸会不断在骨及肌肉中沉积,导致类似早衰的现象,在40岁以后,出现骨折及肌肉撕裂。

Nick辞掉工作,建立基金会,检索文献,走访欧美专家,终于发现一个治疗其他酪氨酸代谢异常的罕见病药物,Nitisinone,有望应用于儿子的疾病。

Nitisinone(尼替西农)最初在20世纪80年代被开发为除草剂,通过诱导HPPD的酶失活来阻断植物叶绿素的供应。因为独特的机理,欧洲根据观察性研究结果,批准了Nitisinone治疗罕见病1型遗传性酪氨酸血症(type-1 hereditary tyrosinaemia,HT1)的临床应用。AKU与HT1存在相似的病理生理学基础。

目前,在Nick的推动下,欧洲已开展Nitisinone治疗AKU的多中心临床研究,这是一个父亲的战斗,曙光已现,无论结果如何,他的执著和行动已唤起了全社会的关注与敬佩。

故事二:在女儿出生后,休斯瑞赫夫(Hugh Rienhoff)发现她的眼距宽,后额分离并下垂。当女儿开始走路时,其下肢无法支撑身体,必须靠特制的金属托帮忙。在寻遍全美著名医疗机构及医生仍无明确诊断后,他决定自己动手。休斯买了二手设备,对女儿、自己及健康的儿子开展基因标本采集及前期处理,与多家专业人类基因检测机构合作,先后实施了DNA单核苷酸多态性(SNP)检测、RNA转录组(Transcriptome)检测、以及全功能基因(Exome)检测。终于,经过近10年的努力,休斯找到了答案,他的女儿TGF-β3基因变异,导致了类似并区别于马凡氏综合征的全新疾病。虽然这种疾病还没有治疗手段,但作为父亲,他为自己实践了精确诊断(precision diagnosis)而得到安慰,他可以回答女儿的疑问了,并把下一个目标确定为寻找罹患同类疾病的人群,研究此种疾病的病程及转归,寻找可能的治疗手段。

故事三: 无独有偶,李斯里高登(Leslie Gordon)是位医生,她的儿子由于LMNA基因变异,Prelamin蛋白蓄积,造成细胞损害,导致早衰症,10岁的儿童如同80岁的老人,心肺功能快速衰退,面容也老态龙钟。至今,没有任何手段阻止此衰老过程,患者的寿命仅有不到20岁。李斯里为了给儿子寻找治疗方法,她投奔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师从NIH主任,专注研究早衰症,并拿到了PhD学位。她成功地从社会融到数百万研究基金,组建团队,在实验室筛选可能的治疗早衰症的化合物。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发现一个曾被摒弃的抗癌药,基础研究显示,其可能对早衰症有效。经FDA批准,她作为牵头人(PI),领导了全球多中心临床试验,并把自己的儿子纳入试验人群。初步结果显示,此化合物可以显著延缓人类衰老症病程,安全性较好,完美地实践了“老药新用”(drug repurposing)。

休斯被公认为“车库生物实验室运动”(do-it-yourself biology movement)的楷模。因为他第一次揭示其女儿罹患的是一种全新的人类疾病,“瑞赫夫综合征”可能会是这一疾病的名称。李斯里为了拯救儿子,付出了艰苦的努力,并展示了强大的社会活动能力,组织了世界第一个治疗早衰的临床研究,使改变早衰这一绝症的病程成为可能,她被同行及病友家属尊称为博士妈妈(Dr. Mom)。

这三个故事的主人公向我们展示了面对亲人罹患难症的态度和行动:科学、理性、学习、执著、自己动手、调动社会资源,他们在赢得赞扬及掌声的同时,为自己的家人、为同病相连的他人,创造了战胜难症的机会。再看看我们的周围,有不少人在四处求医后,选择了求神拜佛、巫医大师、偏方仙药,有人选择了抛弃,还有人选择了医闹,以打医、砸院来撒气、敲诈。即使在人死后,也宁可花巨资办丧买墓,而不愿捐赠,吝啬资助有益于同病相怜人群的科学研究。

请关注本期医学与社会:一位父亲的“战斗”——用除草剂帮助成千上万罕见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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