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高端论坛
2021年01月号

抚今追昔——人类的无知与面对: 似相识未顾及的非传染性疾病

作者:生命新知

4000年前的木乃伊,已展示出心血管疾病的痕迹;医学祖先希波克拉底描述了痛风的临床表现及易感人群,命名了癌症,沿用至今;名画中的类风湿关节炎,强直性脊柱炎,留下了前辈的伤痕。但是,人类的祖先无暇关注这些微不足道的非传染性疾病,它们只摧毁个体,而长期存在的饥饿、贫穷,周期性暴发的瘟疫、战争,以及短命的人生,让非传染性疾病被忽略,且无力面对。

中世纪的黑死病、天花、梅毒、麻疹,无一不是曾将人类推向灭绝的恐惧边缘、致家破国亡,近代的结核、霍乱、西班牙流感、脊髓灰质炎,又何曾不是将社会停摆、致群体残疾。每每人类的背水一战,不但艰难地延续了种系,更倒逼人类更强,先辈们发明了疫苗、消毒、公共卫生、流行病学、抗生素,人类生命因此延长,开启了多个工业革命,让人类真正成为了地球主宰。

从历史上看,哪个瘟疫导致的大流行更像这次新冠病毒病?哪个发明对日后控制传染病最有贡献?如何看待新冠病毒病演变成世界大流行?传染病和非传染病的规律是什么?

肖飞教授演讲:

我们人类的发展史,生命的发展史,最早可以追溯到38亿年前,38亿年前再往前实际上是分子阶段,再往后,37亿年前在格陵兰岛(Greenland)的岩石上发现了细胞的迹象。生命是从哪起源的?现在的证据是起源于大西洋底的黑烟囱,它造成的环境正好是37 ℃,可以形成很多生命的必要元素。2012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美国科学家在加州的一个火山口发现了RNA和DNA杂交结构,而且周围有逆转录酶,RNA和DNA可以互相转换。这一发现解释了部分保留RNA病毒或DNA病毒颗粒的特性,还有一部分包裹上了膜,有了细胞器,最后形成了最原始的生命。

新冠病毒仅有70nm。一勺海水里约有1030个病毒,把噬菌体连接在一起是1亿光年长,所以病毒是无处不在的。艾滋病病毒(HIV)基因组达到1016(3 700万携带者)。所以整个地球的循环,病毒在维持生态系统方面起到很大作用。我们人体中的31亿个碱基对中有8%是逆转录病毒留下的痕迹,包括人类之所以能胎生,有明确的证据表明胎盘和逆转录病毒是有关系的。所以这次新冠病毒是一个大的病毒,有3万个碱基,而这3万个碱基的突变率是万分之一。人的碱基突变率是多少?我们一代只有200个突变,所以追溯到700万年前,我们和猩猩是兄弟,这都能解释得通。

新冠病毒与SARS的基因相差20%,相当于人与老鼠的差别。所以它用10年的时间进化了我们1亿年,我们和老鼠1亿年之前是一个祖先,病毒用10年进化了我们1亿年,这么大的一个变异程度。

我们再看病毒最关键的S蛋白,上图中红色部分的S蛋白中间有个叫RBD(receptor-binding domain),它是受体结合域,决定病毒与宿主细胞表面受体的结合。《Science》杂志发表的一篇文章发现,使用两代抗病毒血清,第一代加入以后,比如说是p摩尔级的,百万分之一的浓度可以把病毒抑制住。结果后来在第二代的时候,病毒已经变异到了1万倍的耐药性或者抵抗性。所以在这种逼迫下,可以看到病毒开始抵抗抗体了。只要两代有一个氨基酸的变异,就会出现一个抗体,所以我们就要警惕了。发表在《柳叶刀》杂志上的一篇文章公布了4个重复感染的患者。其中一例来自厄瓜多尔的患者,首次感染是轻症,因为他有抗体,IgM抗体阳性,IgG抗体阴性,结果第二次感染的时候他是症状最重的(IgM+, IgG+)。这是解释不通的一些科学现象。所以出现了一种叫做immunize escape(免疫逃逸)的现象。

历史上也有关于传染病的记录,右图是木乃伊随葬的一个石碑,上面可以看到一个瘸子,他叫“drop foot”垂足综合征,就是小儿麻痹症。所以在古埃及的时候,3 500年前就出现了这样的传染病。《美国医学会杂志》刊登过一篇文章,研究人员做了30多个木乃伊的CT扫描,结果发现他们在十几岁到50岁之间,出现了心血管的钙化和粥样硬化。奇不奇怪?所以当时这个解释是说能做木乃伊的都是大祭司,他们吃的东西好,跟现代人一样。第二篇文章发表在《柳叶刀》杂志上,把智利的穷人木乃伊和古埃及的木乃伊一起来比较,结果发现智利的穷人木乃伊也有心血管损害的表现,只发现了一个有肿瘤,几乎都有心血管的损害。所以非传染性疾病实际上和木乃伊是伴随在一起的。3500年前,古埃及的第一本医学词典《Ebers Papyrus》就描述了怎么治哮喘,怎么治肠炎,怎么治肿瘤等一系列疾病。医学鼻祖希波克拉底命名了肿瘤carcinos,就是螃蟹的意思。他还命名了痛风。

《柳叶刀》杂志2020年9月发表的一篇文章将现在的传染病和非传染病合在一起起了一个新名词叫Syndemic。所以传染病和非传染病是胶着在一起的。非传染病从几千年前一直存在,而传染病是周期性存在,它可能跟贫穷、战争、侵犯自然环境相关。但是我们不能忽略非传染性疾病,我们更要重视传染性疾病。

一、从历史上看,哪个瘟疫导致的大流行更像这次新冠病毒病?


主持人肖飞教授:

新冠病毒病是场大流行,它现在导致了百万人死亡,但是慢性病每年都导致4000万人死亡,实际上慢性病年年都在大流行。我们怎么样来看这样的问题?回到第一个问题,陈院士您选的是哪个答案?

陈凯先院士:

我选择A,鼠疫。鼠疫、天花这两个我觉得都有道理,但是我最后选的是鼠疫。这两种疾病比起C跟D,要更加接近危害最严重的、最惨烈的大流行。相比之下,鼠疫好像比天花所带来的危害更凶猛、威胁更大,所以我选择了鼠疫。

主持人肖飞教授:

好的,赵院士您选的是哪一个?您的依据是什么?

赵国屏院士:

这道题目为什么选项没写1918年大流感?

主持人肖飞教授:

那就100%都是答这个了。

赵国屏院士:

凯先院士和大多数人选第一个,我觉得主要是它造成的后果,影响力的大小,这几个里面比较起来可能是鼠疫的影响比较大,而且它也是一种突发事件。我们国家现在还是有鼠疫的,但都不是暴发性的、聚集性的突发,像前一阵西北也有过这样的报道。但是中国人记忆犹新的哈尔滨大鼠疫,这件事情是中国人,特别是伍连德先生,在传染病方面对全人类做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其实,他就是抓住了病源、隔离等几个很重要的措施,最后把这个病给遏制下去了。

主持人肖飞教授:

徐教授,您选择哪一个?

徐沪济教授:

我非常同意两位院士老师的观点,从选择上来讲确实有一定的难度,除了梅毒以外,其实前三个选项都有一定的可选性,所以有点难度。但是刚刚两位院士也讲得很清楚,从它的流行感染力,还有从它对社会的影响角度来看,我觉得选择鼠疫好一点。

主持人肖飞教授:

曲教授,您选哪一个?

曲伸教授:

我同意赵院士的建议,我觉得如果有流感和甲流的选项可能大家都会选。确实,这次新冠病毒病造成的危害可能没办法和鼠疫比,但是造成的恐慌我觉得可能比鼠疫还大。所以,这次流行有人为的因素,有主观的因素,和鼠疫的死亡率没办法比。至于天花,已经完全绝迹了,但是我认为新冠将来可能要伴随我们很长一段时间。脊髓灰质炎现在零零散散的还存在,所以新冠病毒可能也会像脊髓灰质炎一样,要存在一段时间。但是我觉得脊灰的伤害性,可能不如前面三个那样严重。我们当前对新冠病毒的治疗不得力,已经造成全球性的影响,对经济来说、对大家的生活来说,都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我觉得可能会超过鼠疫和天花的影响。

主持人肖飞教授:

列这道题的初衷是,它们都有点相似的地方。比如说鼠疫,它是有中间宿主的,比如老鼠。这次新冠大流行发现,中间宿主可能是穿山甲,也可能是Mink(水貂),同时它传播得也非常快。过去,鼠疫消灭了⅓的欧洲人,当然它是细菌,不是病毒,但是两者有相似的传播性。同样,天花对人类的危害也是很大的,20世纪有1亿人因天花死亡。但是天花没有中间宿主,WHO在1979年宣布把它给消灭了,现存的两株天花病毒保存在克格勃和美国CDC的实验室里。脊髓灰质炎用疫苗没有完全消灭,美国它变成跟人类宿主共生了,所以这也令其与新冠有点相像。梅毒暴发时,第一次出现了保持社交距离,大家开始戴手套,那时贵夫人戴手套是怕接触传染,由此切断了传播途径,跟我们现在戴口罩一样,所以两者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赵国屏院士:

其实,如果有西班牙大流感这个选项的话,它是最合适选的。因为它是呼吸道传播,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特点。呼吸道传染病有其特有的非常容易传播的特点,另外也有自己特有的一些防御的措施,而现有的几个选项里都不是这样的。

主持人肖飞教授:

您说得非常对。如果把H1N1,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作为选项就没争议了。但是,天花和鼠疫也是气凝胶传染。

二、在历史上哪个发明对日后控制传染病最有贡献?


主持人肖飞教授:

陈院士,您觉得历史上对日后控制传染病最有贡献的科学发明是什么?您选择哪一个?

陈凯先院士:

我选择A。因为对大流行的预防和控制,有很多方面需要注意。疫苗很重要,药物很重要,还有切断传播途径也很重要。这些比较起来,疫苗相对来说可能更加重要,它对改变疫情传播的效果应该是最方便,也是最好的。第二点,切断传播途径,例如霍乱大流行时把水井给封了,把传播的途径给切断也是很重要的。但是如果不消灭病源,个体的免疫能力不提升,还会有很多威胁存在。所以比较起来,我选择了A。

主持人肖飞教授:

赵院士,您的观点是什么?

赵国屏院士:

我也是同样选择A。应该说,把现在的新冠和当年的SARS相比,现在的治疗水平提高了很多,实际上就是综合采取了各种措施,这一点我觉得很重要。

主持人肖飞教授:

徐教授,你选择哪一个?

徐沪济教授:

这个题目我选A。我认为上个世纪在医学史上有两个最伟大的成就,就是感染性疾病的防和治。在治的方面,主要是抗生素的发明。在防的方面,就是疫苗的发明。因为疫苗发明以后,对感染性疾病的控制取得了最伟大的胜利,天花因此被消灭了。世界卫生组织一直想消灭的第二个疾病是脊髓灰质炎,脊髓灰质炎的疫苗保护率几乎达到100%,但一直没有被消灭,这和医生有一定的关系。据说是因为英国有医生声称脊髓灰质炎疫苗有副作用,导致很多国家的家长不同意小孩接种,所以没有做到全球全民接种。虽然现在脊髓灰质炎的感染率几乎是零,但世界卫生组织一直不敢宣布消灭了这个疾病。从另一个角度说,对于控制病情,防还是比治要经济实惠,我觉得在这方面疫苗是一个最伟大的胜利。

主持人肖飞教授:

曲教授,你选择哪一个?

曲伸教授:

我当然选A,因为疫苗确实对人类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也消灭了一种疾病(天花)。但是对于新冠病毒而言,光靠疫苗可能解决不了问题,还需要标本共治。刚才赵院士说了,它是一种特殊的传染病,变异也非常快,可能要采取各种措施来预防。另外,它也不像天花马上就能灭绝。但是不管怎样,疫苗确实是一种精准治疗,将来也是治疗疾病的一个发展方向。所以我选择A。

主持人肖飞教授:

天花疫苗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标志。1776年,英国的Jenner医生第一次发明了牛痘,其实它是中国的人痘在1100年(宋朝)通过丝绸之路传入土耳其的(当时是奥斯曼帝国)。
当出现公共卫生事件时,封城隔离、切断传播途径、保持社交距离可能是最重要的。当发明出疫苗后,接种疫苗是最伟大的。但如果疫苗的有效率是90%,那剩余的10%该怎么办?那10%就需要新的治疗药物了。药物从哪里来挖掘?中医是一个宝库。我们或许有机会像发明青蒿素那样把它挖掘出来。

三、如何看待新冠病毒病演变成世界大流行?


主持人肖飞教授:

如何看待新冠病毒病演变成世界大流行?陈院士,还是从您开始。

陈凯先院士:

我选择的是B,大流行是天然的,病毒的外溢和跳跃是本性。我没有选择其他三个答案,原因是我觉得C“大流行是双刃的,促进人类进化,符合适者生存的法则”,用这个观点来看不太符合当今文明社会的伦理观念。我们人类中间有一些是体质比较弱的,本身在各方面存在一些不足,因此他们被自然淘汰。用这样的观念去看不太妥当,所以我没有选C。选项A“大流行是人为的,是人类侵犯自然的结果”,这个肯定有,但是也不能说全部是这样。这一次新冠疫情,我觉得它的源头就很难说。早期我们都认为这个是人类侵犯自然的结果,是吃野生动物导致的。现在看起来这个结论也不能简单这么下,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也有各种偶然的因素,比如病毒的突变、偶然的传播导致,所以我最后选择了B。

主持人肖飞教授:

所以陈院士选择的是病毒的外溢和跳跃。赵院士您选的是哪个?

赵国屏院士:

我当然也是选B。但是我想说一下病源的问题,这个病源是天然的,病源天然的一个核心是这个病毒要最大限度地扩张它的DNA,也就是核酸生成。宿主扩大也是病毒一个很重要的进化,所以它很可能从动物开始往人类宿主进化,这是它最本质的一个内容。从这个本质内容上看上面一个问题,你不能说是人类侵犯自然的结果,但是人类不断地去占据野生动物的生活空间是事实。有时候我们跟野生动物的接触没有那么容易,但是人的行为导致人和野生动物过度亲密的接触,这也是一个原因,但不能把它说成是全世界大流行的根本原因。

还有一个是公共卫生的政策,实际上它是大流行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不是本质原因。流行病出现后,国家采取什么措施,能够控制到什么程度,的确是非常重要的。而所谓的双刃剑这种说法,从进化的角度上来讲是有毛病的,因为像这种病,真正死亡率最高的是那些有基础疾病、年龄大的人,大家要知道这些年龄大的人都不能生孩子。而所有的自然选择都要在生孩子之前选择才有意义,生过孩子以后选择在进化上是没有意义的。

主持人肖飞教授:

徐教授,您的观点是什么?

徐沪济教授:

我非常同意两位院士的观点,已经讲得非常透彻了。选项A,“大流行是为人的,是人类侵犯自然的结果”,刚刚两位院士已经讲得非常清晰了。从科学的角度来讲,也是我们非常需要注意的。这也涉及到第四个选项D,“科学本身主宰不了一些国家的公共卫生政策”,其实我们还是要相信科学,流行不是必然的,有其他偶然的因素存在。我最后还是倾向于选B。

曲伸教授:

确实有分歧,但是我代表大多数人说句话,我选的是C。因为我觉得自然是永恒的,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所以说双刃的东西也不一定是坏东西。比如大家都认为肥胖、高尿酸不是好东西,但是它确实是一把双刃剑。你可能会阻止和延缓大流行,但是你避免不了它的发生,今年不发生,5年或10年以后还会发生,为什么?这就是人类生存当中的一种必然趋势。就像《康复·生命新知》杂志10年前也预测到有大流行,中医也预测到了有瘟疫的发生,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另外,你说新冠期间肿瘤的死亡率增高了,但我觉得心血管疾病总体死亡率可能要下降,因为限制了人类的活动、减少了意外事故以及对身体的保护,我觉得心脑血管死亡率要降低。

主持人肖飞教授:

我曾经写过一篇小短文,数据来自美国疾病控制中心,因为空气污染减少了、车祸减少了、抢劫/枪伤减少了、还有医疗差错减少了,他们发现肿瘤的死亡率明显降低。但最近他们发现癌症的诊断率下降了,并不是癌症发生率降低了,而是筛查放松了,所以它有时间的推移。

四、从历史角度看,传染病和非传染病胶着共生的关系是?

主持人肖飞教授:

从历史角度看,传染病和非传染病胶着共生的关系是?曲教授您选哪一个?

曲伸教授:

我选D。传染病和非传染病最后都造成人类生活质量的下降和对生命的影响,我觉得它们是胶着共生,互相影响的。就像现在糖尿病、肥胖已经成为流行病,而在成为流行病以后,我们慢慢的也把它归于传染病。比如夫妻之间有一个人得糖尿病,另一个人也容易得,家庭的生活习惯会导致后代患糖尿病,这也叫传染病。所以美国老年人死亡率高,我觉得不一定是新冠病毒的问题,可能就是他自生自灭的问题。

主持人肖飞教授:

不光是夫妻,人与人之间抽烟会传染、喝酒会传染、抑郁会传染、幸福感会传染,连养的狗如果它有血糖增高,主人得糖尿病的风险也会增高。

曲伸教授:

猫都一样,这就没有媒介的传染。不要老怨病毒、细菌,人的这种传染更大。

主持人肖飞教授:

徐教授,您选哪个?

徐沪济教授:

我觉得大家选D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传染病和非传染病实际上是一个胶着共生的过程。从肠道菌的研究中可以非常明显的看到,过去肠道菌的很多研究一做就有结果,现在知道对照一定要选择的非常好,包括对照人群的BMI指数、年龄、生活习性等。因为不同教育背景的人肠道菌都不一样,不同的家庭肠道菌也不一样。所以,这些菌群和人实际上是一个共生的过程,当菌群失去平衡以后,或者是增多以后,可能会导致一些疾病。

肿瘤的发生、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发生,可能和感染有一定的关系,包括肠道菌感染。最近我们做的干燥综合征研究,通过单细胞测序发现在腺体里头是有病毒感染的。所以,自身免疫病的发生和感染是不是有关系,也是值得我们进一步思考的。

主持人肖飞教授:

好的,赵院士您有什么观点?

赵国屏院士:

我觉得它们是胶着共生的关系,在整个发病过程中的确是互相关联的,非传染性疾病发生了以后肯定跟抵抗力是有关系的,传染性疾病发生以后可能就会有很多更强的副作用,事实也说明得了新冠以后,如果有基础性疾病,问题会比较大。

主持人肖飞教授:

实际上它们是病源不一样,最后有共同的病理与发病规律。德国医生尸检发现,新冠病毒病死亡患者的血管、肺、心脏、脑、肾等组织器官全部都像血管炎一样。

赵国屏院士:

这个实际上非常有道理,虽然开始的时候是局部感染,但是到最后就变成一个系统性疾病,一旦发展到系统性的疾病就跟非传染性疾病一样。

主持人肖飞教授:

陈院士,您有什么不同的观点吗?

陈凯先院士:

我很赞同刚才三位讲的意见。从历史的角度看,这4个答案都有它对的方面。比如说从历史的角度看,它会顾此失彼,它会此消彼长,长期是传染病更受关注,造成的危害更大。但是后来,随着经济、科技的发展,大家关注更多的是非传染性的慢性病。新冠疫情是一次警醒,让我们认识到面临的健康挑战是双重的,这两种疾病是同时存在的。还有C选项,贫穷的国家也会得富贵病。一般来讲非传染性的慢性病较多的是代表一种富贵病,传染病代表比较多的贫穷造成的疾病。但实际上,现在一些发展中国家,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间,也比较多的出现像糖尿病、心脑血管疾病等等一些富贵病。

这些答案都有它的道理,但是我还是选择了最后一个,我觉得最后一个带给我们的启示是,用更积极的态度去认识它,而不只是从表象、宏观上去看谁多谁少,互相之间是什么关系等。它使我们能够更加深入地认识疾病的本质,用更积极的态度去寻找应对的办法。所以我想“殊途同归-共同的临床表现”,可能是我们认识这两种疾病,更好地把这两种疾病的防治协调好的非常重要的一点,我觉得这更有积极的意义。

陈凯先院士、赵国屏院士专场问答

向赵国屏院士提问:

您是人类基因组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从人类基因的病毒痕迹角度看,新冠病毒会在人类基因中留下痕迹吗?

mRNA疫苗是一个全新的生物工程技术,这段基因片段除了生产抗S蛋白,有整合到人类基因的风险吗?

从基因突变的角度看,新冠病毒的变异概率及方向可预测吗?

主持人肖飞教授:

这是给赵国屏院士的问题,因为赵国屏院士是我们南方基因组的,第一次测序我们人类全基因31亿个碱基对,他承担着我们中国的任务,他是负责人。从基因角度来看我们的病毒整个的一个轨迹,它会不会在我们人类基因里头变成逆转录病毒,最后能在我们的基因留下痕迹?

赵国屏院士:

您是专家,您提的这个,人的基因组里面的确有不少逆转录病毒的痕迹,但是我说这是一个痕迹。逆转录病毒的特点,它是RNA病毒。然后它会反转录变成DNA,然后这个DNA是会插在人的基因组里面的,它已经经过了多少年的,我们说千万年的这种进化以后,它变得在人体内就很安稳了。它安稳的原因,实际上它不是完整的,它实际上是丢了不少,使它能够活跃起来去致病的这个因素,所以它对人来说,应该总体是非常安全的一个存在。它是一个存在,它是一个很安全的、很稳定的存在。

现在下面这个问题,新冠病毒会不会在人类基因中留下痕迹?所以我说您是专家,因为新冠病毒是个RNA病毒,你说它将来会不会也插到人的基因组里面去存在?新冠病毒属于冠状病毒,是个RNA病毒,但是冠状病毒里面不带着反转录酶,它不会把它的RNA再变成DNA的。除非它在一个细胞里面,同时还有一个另外的病毒带来反转录病毒,碰到一起去了,比如说像艾滋患者,这个事情就不好说了,但是它留下来以后,在人的retrovirus留下来的sequence是不完整的。所以会不会一定不会留下痕迹?我就说,碰到这种艾滋患者,如果它留下来以后,还能留到germline,然后再传下去,所以这是有好多个关键点在那个地方,所以这话我不能说绝对不可能,但是可能性是非常低的。即使有,最后造成consequence的这种可能性,现在也不好说,我只能这么回答。

主持人肖飞教授:

mRNA的疫苗是全新的生物工程,它的基因片段产生了抗S蛋白的载入基因,然后最后造出了抗蛋白,它有没有这种风险?因为现在我们要清理网络好多的误传,这个机会有没有?

赵国屏院士:

网络上是有这么说法,但是就像刚才我说,新冠病毒本身就不是很容易到人里面去。mRNA的疫苗它并不是说是整个的病毒,它就是充分的S蛋白,而且这个S蛋白的mRNA,它编码出来的S蛋白跟病毒上的S蛋白其实还有一点不同,因为需要它成为一个二聚体、三聚体这样的多聚体,这样它的免疫效果会更好,所以它实际上是经过了一定的改造的。我说这句话,其实跟它整合不整合没关系,但是我只是说,它跟天然的新冠病毒的S蛋白不完全一样。它打到人体内,实际上它做了各种修饰,它前面包括像上面的cap,后面的tail都是有的,它用了一个lipid partical把它跑到里面去,进去以后,它就立即在细胞质里面,不是在细胞核里面,是在细胞质里面翻译出来,成为蛋白,就发挥了它的免疫的功能。从这个角度来说,它其实本身并没有一个进细胞核的机制,所以它真要到细胞核里去也不那么容易。

再加上,我再说一遍,人还是没有反转录酶,所以从这两个程度上看,这个风险其实不大,真的风险是什么呢?因为它打到人体内,它万一跑到了比如说我们很重要的细胞里面去,比如说心脏细胞什么的,这是会有点问题的。所以实际上是它打的肌肉注射、皮下注射,就很局部的范围里面,让它尽快地就出现免疫的反应。实际上是有些细胞它都能够感染进去,都可以递呈它的抗原。而且实际上是希望它干完这些活以后,它就不在那里了,整个希望是干完这个活就不在那里了。所以像艾滋患者是不能打的,因为他身上是会有反转录酶的,所以艾滋患者是不打这个疫苗。

主持人肖飞教授:

我们这次的话题也是要给社会做一个科普,mRNA疫苗它到底安全性怎么样?它的功能是什么?它就有1000多个碱基,它们是一个片段,它生产出来的是一个抗蛋白,它不是一个S蛋白,所以我觉得赵院士给大家一个很好的解释。还有从基因突变的角度,我们能不能像量子力学这样去把概率给预测出来?

赵国屏院士:

我们讲基因突变,实际上跟大家有关的就有两个概念,一个概念就是说,基因本来就是在它复制的过程中,就会有出错,出错我们就叫做是一种突变了。RNA病毒之所以基因突变会这么响亮,就因为它上面的在复制的时候,它没有一个纠错的功能,所以它特别容易出错,这种出错是挺多的。但是出了错以后,我们有两种错,一种错是叫无义的突变,一种是叫有义的突变。一种错就是,它虽然碱基变了,但它的蛋白质不变,它的氨基酸不变。还有一种错,它的蛋白质是变了,这种蛋白质出现变化,氨基酸出现变化以后的这种突变,是容易造成后面各种各样的后果的。

这个后果里面,跟我们最后我们能看到的病毒,现在问题是这样,如果这个病毒在细胞里面出现突变,其实我们看不到,我们所看到的,我们测序所看到的,是这个病毒已经成功了的在这个细胞里面复制了,而且甚至于是成功的出现了人传人的这么一个现象,我们才能在患者身上去检测出来,所以这种它的突变是使它最后还是成功的那种突变。当然,有一种突变使它更成功,有一种突变使它更不成功,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有英国的突变出现了以后,说是它的感染能力更强的这么一种说法,实际情况它的确是比较厉害的。说到你的问题上来说,它自己产生突变的变异的概率,这个是算得出来的。

因为我们讲的这个概率,实际上是不管它引起氨基酸变异的那种突变,还是我们讲中性突变,把中性突变出现的概率算出来,这是完全可以的,而且在这个病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算出来了,现在发生了这么一段时间以后,也没人再去算它是不是比以前更快了。我们当年算的时候,在SARS的时候,SARS的病毒的变异的速率,实际上比艾滋病的病毒要慢1/3,因为它的基因组就大了三倍,是这个样子。方向这件事情就不好说了。方向这件事情就是说,如果各个国家都断绝了,没有它别的方向可走了,所以总体的方向从病毒本身的传播的特征上来说,它总是朝着更能够传播的方向去发展的,这是自然的一种选择。

曲伸教授:

借机问一个问题,我们现在打疫苗也好,打mRNA也好,最后产生都是抗体,这两种方法对免疫缺陷的人和自身免疫病过强的人有没有区别?就是哪一种人打的比较好,我说的不是正常人,因为我们知道像您说的艾滋病,它免疫缺陷,还有一种像我们甲亢、风湿病免疫过强的这些。

赵国屏院士:

这种其实都是不赞成打,都不是好事情,免疫过分和免疫缺陷都不是好事。

向陈凯先院士提问:

疫苗的有效预防率目前为79%至95%,但还有5%至21%人群会有感染新冠病毒的风险,如果感染,需要有效的治疗手段,而目前还没有疗效明确的药物出现,按新药发展规律,您认为什么时候能有有效的新药出现?

主持人肖飞教授:

现在我们的疫苗有效率大约79%至95%,还有剩下的一部分我们怎么办?没有药的或者是他还是易感人群,保护不了。我们的药物什么时候能出现?

陈凯先院士:

我们的疫苗现在大约估计它的有效率80%左右,百分之七十几的。那么像国外的疫苗,有的它宣称有到百分之九十几的这样的预防,那么你的问题是还有5%至21%的人怎么办?那么我的感觉其实疫苗不需要,也不大可能100%,只要大部分的流行的趋势给压制住了,所以群体性的免疫建立起来了,那么其他的5%至21%的人也自然安全,所以我想说明一下。

另外就是治疗,如果感染以后,我们怎么来治疗?现在可以讲还没有一些好的治疗方法,还没有特效药。所以什么时候能够有效的新药出现,那么这个问题我觉得还是很难回答,很难准确的来预测。我们只能根据现有的药物它的研究的进度来看,那么当然这些药物它很可能会研究的某一个环节发现有问题,终止了,失败了,那么进程就不能下去。目前针对新冠的疫情,已经有一些中药宣布它是有效的,有一定的作用,那么也有一些西药、老药有一定的辅助的治疗作用。另外针对它的症状,也有一些药物有对症治疗,缓解病情,抑制它的发展,加快它的痊愈这些作用,这些都可以应用。

要问新药什么时候能出现?现在据我了解,完全是新设计的新发现的化合物,针对新冠病毒的化合物,目前它刚刚得到美国批准可以上临床,最后还要经过一期、二期、三期临床试验,这个还要经过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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